第三十章 減肥的意義

　　穆辛視察過塔沃城之後，就得出了壹個結論，鐵心源想要毀滅於闐國，並把喀喇汗國的大軍牢牢地束縛在於闐國。
　　敵人希望達到的目的，正是自己壹方需要保護的所在，只是，對於壹個毫無忠誠可言的於闐，投入過多的兵力，穆辛以為不值得。
　　西域實在是太大了，僅僅是壹個於闐國，方圓就有五百余裏，治下城池壹十四座，人口也有六十余萬。
　　這六十余萬人分布在這片廣袤的原野上，想要防守，談何容易。
　　於闐國多丘陵，丘陵平緩，草木繁盛，利於敵人隱藏，同時，丘陵下不多的平原是騎兵最好的戰場。
　　東北方的昆侖山脈，終年積雪，包括塔裏木河的西域諸多河流都從這裏發源，最終流入幹旱的荒漠，造就了數不清的沙漠綠洲。
　　因此，昆侖山又有西域母親之說。
　　哈密國的雙頭惡魔將軍，很明顯的沒有和喀喇汗軍隊硬碰硬的打算，他們遊走於丘陵地帶，出擊於平原，如果派出大軍大肆的追捕，不但浪費人力，更浪費時間，如果用壹年多的時間才能剿滅這支入侵的軍隊，穆辛認為，這是非常不劃算的壹件事。
　　鐵心源需要時間來加強哈密的防守！
　　穆辛壹眼就看穿了鐵心源的戰略目的。
　　四年前，鐵心源在穆辛的眼中不過是壹只小小的螻蟻，或殺或放無關大局。
　　三年前，穆辛聽說鐵心源在哈密占據了壹處山谷，準備建立自己的國家，他就有些好笑，也有壹絲絲的失落。
　　兩年前，穆辛在聽說哈密國已經建立起來之後就覺得非常難堪，慫恿喀喇汗兵進回鶻。
　　誰知道，大軍在擊敗回鶻王之後，就再也沒有力量東進了，只能盤踞在鄯善壹帶休養生息。
　　穆辛帶著壹支軍隊想要突襲剛剛建立的哈密國，卻被鐵心源用泛濫的塔裏木河阻擋了去路。
　　兩年時間彈指壹揮間，鐵心源這個昔日的螻蟻，用最快的速度成長為壹個需要穆辛平視的對手，這無論如何都是穆辛所沒有預料到的。
　　阿拉穆特山裏的權力鬥爭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穆辛急需在這壹場權力角逐中拿到最大的壹份權力，唯有如此才能讓聖戰的腳步逐漸向東延伸。
　　打通天山路，就成了迫在眉睫的壹件事。
　　天山路以前沒人把手，那裏只有數不盡的強盜和馬賊，現在，那裏矗立著壹座高大雄偉的城堡。
　　斥候在打探了那座名叫天山城的城堡得出壹個結論。此城非十萬兵馬不可破！
　　清香城富甲天下，哈密城日益繁榮，大石城陷落，樓蘭城崛起。
　　穆辛不敢想象，如果再給鐵心源兩年時間，哈密國到底會變成壹個什麽模樣。
　　天神的戰士留在了天山北面，而東面的宋國卻開始了大規模的西進。
　　青唐人戰敗，大宋的觸角已經接觸到了西域的沙漠。
　　身處膏腴之地的宋國，還沒有發現西域蘊藏的無數財富，他們的大軍停在日月山和倒淌河。
　　如果這支軍隊繼續西進，穆辛認為，自己只有帶著天神的戰士退居神聖的帕米爾。
　　穆辛垂涎大宋的富庶，卻也擔憂這個充滿了聰明人的國度會反過來西進。
　　匈奴人被宋人的祖先趕跑了，最終禍害了西方兩百多年，這段歷史他是知道的。
　　突厥人被宋人的祖先趕跑了，最終來到了君士坦丁堡建立了強大的拜占庭帝國，奴役幼發拉底河，底格裏斯河兩岸神的子民足足有兩百年……
　　如果不是出於對這些人的恐懼，穆辛不會遠走東方，想要親眼去看看這個神秘的族群。
　　幸好，這個族群如今沈迷於歌舞，沈迷於詩詞歌賦，沈迷於盛世繁華之中，他們不願北顧，更不願西進。
　　中華之外皆蠻夷！
　　智者的目光不會落在眼前，而是會落在十年之後，只有天神才能看到族群百年後的光景。
　　叮咚的駝鈴聲將穆辛從沈思中喚醒，看著披滿晚霞的昆侖山，穆辛俯首膜拜……
　　“傳達神諭：所有天神的仆人都有殺死卡菲樂（異教徒）天職，每收獲壹枚卡菲樂的首級，天神就會獎勵壹枚金幣。命令於闐總督調集兵力對這壹股敵軍圍追堵截，不惜壹切代價也要把雙頭惡魔留在於闐，即便是戰至壹兵壹卒。任何與雙頭惡魔有勾連者都會受到神罰，任何與雙頭惡魔對視過的人都將是不潔的，唯有火焰才能凈化他的靈魂，最終升入天國。”
　　穆辛的喻令在於闐大地上回蕩，他的大軍卻追隨著他的馬蹄壹路向東。
　　阿丹拖著沈重的雙腿回到了營地，轟隆壹聲就倒在地上，被汗水濕透的衣衫，在精美的地毯上留下大片的水漬。
　　他的兩條腿依舊在顫抖，焦渴的嘴巴像是在冒煙，他伸出手去拿水壺，卻怎麽也夠不著。
　　迪伊思取過水壺澆花壹樣的往阿丹的嘴裏灌水，足足喝了壹大壺水，阿丹才重重的把腦袋丟在地毯上，阿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明明自己不想吃飯，可是到了吃飯的時間，自己的身體就像著魔壹般需要大量的進食，根本就不受他控制。
　　阿伊莎說這是哈密王的毒計，他在培養阿丹進食的本能，在哈密的地牢裏面，每壹次吃飯，阿丹都是極力拒絕的，可是那些該死的獄卒，只要到了吃飯的點，他們就會用漏鬥……
　　“迪伊思媽媽，我變瘦了壹些。”阿丹倒在地上沖著迪伊思大笑。
　　“我今天沒吃飯，我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我已經成功的減掉了五千克拉的體重，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夠重新騎在馬背上成為壹個合格的騎士。”
　　迪伊思的眼睛泛紅，撫摸著阿丹濕漉漉的頭發道：“好樣的，阿丹，堅持下去，妳會重新成為壹個猛士的。”
　　阿丹幸福的笑笑，立刻就昏睡了過去。
　　迪伊思給阿丹蓋上壹條薄薄的毯子，坐在博斯騰湖邊上直到太陽落山，才慢慢的來到了阿伊莎的帳篷裏。
　　正在看書的阿伊莎道：“阿丹還是不願意見我？”
　　迪伊思笑道：“您應該給他時間。”
　　“兩個月了，阿丹的身體依舊肥胖，即便是最健壯的戰馬也背負不了他沈重的身體。迪伊思，他盡力了嗎？我們沒有時間等他壹克拉壹克拉的減輕體重，智慧之王的命令已經來了，進攻哈密國的時間越來越近，我很擔心阿丹會趕不上這場至關重要的戰爭。”
　　迪伊思低著頭道：“阿丹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阿伊莎擡起頭看著迪伊思道：“我們都壹樣，我在哈密國經受的羞辱，足以讓我成為西域的永傳不休的笑柄。”
　　迪伊思瞪大了眼睛，她有些不相信這樣的話是從阿伊莎的嘴裏說出來的。
　　阿伊莎嘆口氣道：“哈密國成長的速度如同神跡壹般，我們拖的時間越長，對哈密王來說就越是有利。”
　　迪伊思不甘心的反駁道：“我們和薩迦活佛有約定，壹起圖謀穆辛的。”
　　阿伊莎冷冷的道：“妳還記得阿丹坐在駱駝背上回來的狼狽模樣麽？
　　妳還記得阿丹坐在駱駝背上，無助的咆哮麽？
　　妳可能忘記了，阿丹需要兩個強壯的武士幫助才能跳下駱駝這樣的事實麽？
　　阿丹沒有了昔日的勇武，我們還能圖謀誰呢？”
　　迪伊思流淚道：“阿丹幾乎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在減輕體重。”
　　阿伊莎怒喝道：“我說了，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帳篷外面傳來壹陣淩亂而沈重的腳步聲，迪伊思掀開帳篷的簾子，只見壹個龐大的身影踉踉蹌蹌的向博斯騰湖跑去。
　　“阿丹，阿伊莎不是故意的。”
　　迪伊思失聲大叫。
　　阿伊莎看著阿丹龐大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線上，輕輕地嘆息壹聲道：“阿丹，不讓妳絕望，妳不會戰勝鐵心源種在妳心裏的惡魔。”
　　天亮的時候，博斯騰湖的邊上多了壹座巨大的木頭籠子，肥胖的阿丹如同壹頭戰象，用自己肥胖的身軀壹次次的向壹個牛皮包裹著的草人發起沖擊。
　　每壹次沖擊，木籠子似乎都在顫抖，盡管阿丹的肩膀早就血跡斑斑，他依舊沒有任何想要停下來的跡象。
　　“阿丹，停下來，停下來，這樣下去妳會死的。”迪伊思抱著大腿粗細的木頭欄桿嘶聲大叫。
　　阿丹冷漠的眼神掠過迪伊思，重新把視線放在那個牛皮包裹的草人身上，努力的挪動著肥胖的身體，再壹次重重的撞擊在草人身上，只是力道比先前小了很多。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的阿丹重新醒了過來，他靈巧的鼻子竟然在第壹時間聞到了食物的清香。
　　他慢慢的挪動到籠子邊緣，探手捉住那塊只有他手掌大小的麥餅，用力的捏成條狀，壹點點的吞了下去。
　　天空再壹次昏暗了下來。
　　漫天的星鬥壹個個的出現在天空上，阿丹擡頭看著天空，眼中卻沒有眼淚……
　　鐵心源也在看著天空，西域的星空總是那樣的迷人，鐵狐貍就蜷伏在他的腳下，已經快要二十歲的鐵狐貍，終於沒有了昔日的活潑，整天病懨懨的躺在壹個舒適的地方不願意動彈。
　　這讓鐵心源非常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