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恐怖的小舅子

　　兩人帶著家將匆匆的騎馬到了孫羊正店之後，楊懷玉的壹張臉就變得鐵青。
　　而鐵心源則拍著前額不知道說什麽好。
　　也直到現在這個時候，鐵心源才深深的領悟到壹個道理。
　　這世上最恐怖的生物就是小舅子。
　　比壹個小舅子還要恐怖的事情是兩個被寵壞了的小舅子！
　　蘇家門風向來清正，不管是蘇眉的大哥蘇越還是蘇眉自己在東京士人圈子中都是被人豎大拇指的標桿。
　　可是，當蘇眉的那壹對雙胞胎弟弟長大之後，人們對蘇家清正的門風就有了懷疑。
　　蘇越現在是監察禦史，自然不好幫弟弟出面來料理各種各樣的爛攤子。
　　所以這些事情只好由將門大婦的蘇眉出面來料理了，這幾年蘇眉也不知道處理過多少回像眼前這樣的事情了。
　　眼看著自己兩個弟弟被人家扒的壹絲不掛的掛在旗桿上，像魚壹樣的扭來扭去，蘇眉幹著急沒辦法。
　　孫羊正店本來就很高，旗桿更是在高臺上斜斜的向外探出，向下三五丈的地方就是青石鋪就的地面，碗口粗的旗桿上顫巍巍的掛著兩個十五歲的少年人，已經微微的有些彎曲了，鐵心源很懷疑只要風大壹點旗桿就會從中折斷。
　　被人扒掉衣褲掛在旗桿上的事情鐵心源也經歷過，不過，自己那時候只有七歲，即便是曝光了，人們也只會當做笑談。
　　對付皮猴子，這種法子是東京市井上最常用的辦法，也是最有效的法子，至少鐵心源當初就發過誓，這輩子都不允許別人扒掉自己的衣褲。
　　楊懷玉陰沈著臉，穿過看熱鬧的人群，腳在孫羊正店的欄桿上踩壹下，三兩步就上了高臺。
　　壹個雙手抱在胸口的倭國武士守在旗桿下面，地上倒著四個想要救援蘇童，蘇荷的楊家家將。
　　倭國武士眼看楊懷玉上來了，眼中不由得升起壹絲警惕的意味，微微的向後退開兩步警惕的看著楊懷玉，嘴裏唔理哇啦的講著所有人都聽不懂的倭國話。
　　面色鐵青的楊懷玉探手就要把繩子松開，好吧自己的兩個小舅子放下來，那個倭國武士卻揮拳砸向楊懷玉。
　　楊懷玉壹手按著旗桿，身子微微的前傾，左腿如同毒蟒壹般的卷向倭國武士的脖子，如果被他這壹腿給卷個正著，只要楊懷玉再發壹次力道，就會生生的將倭國武士的脖子拗斷。
　　倭國武士側身避開要害，這壹腿和他豎起來的雙臂撞在壹起，巨大的力道傳來，倭國武士登登登的向後退出三步。
　　隨著楊懷玉發力，旗桿頓時就搖晃起來，頂上的蘇童，蘇荷不由得尖叫起來，底下的蘇眉更是嚇得身子都酥軟了。
　　“姐夫，您小心點啊，要是掉下去妳就沒小舅子了。”
　　楊懷玉怒哼壹聲，單手抱住旗桿，原本劇烈搖晃的旗桿立刻就不太抖動了。
　　楊懷玉露出的這壹手護旗功夫立刻讓看熱鬧的東京百姓轟然喝彩。
　　倭國武士大吼壹聲，張開雙臂又撲了上來，楊懷玉松開旗桿迎著倭人跳了起來重重的壹拳擂了下去，倭人再次豎起雙臂護住胸口，全身前傾，牯牛壹般的橫沖過來。
　　楊懷玉的重拳擂在倭人的手臂上，砰的壹聲響，倭人武士的左臂從中間突兀的向外彎曲，不等倭人武士慘叫出聲，楊懷玉的單臂乘勢攬住他的脖頸，借助向前沖擊的力道，楊懷玉生生的將倭人倒著舉了起來，隨手就拋下高臺。
　　直到此刻，才有壹個嬌媚的聲音喊“住手！”
　　高臺下面傳來令人牙酸的骨骼斷裂聲，楊懷玉看都沒看高臺下的狀況，解開繩索緩緩地將自己的兩個小舅子放了下來。
　　才爬起來的家將給站都站不穩的蘇童和蘇荷披上衣衫。
　　楊懷玉瞅瞅自己蔫了吧唧的兩個小舅子道：“去妳姐姐那裏，有什麽對她說。”
　　蘇童嘴皮子動了幾下，囁喏著道：“姐夫，我們回去吧！”
　　楊懷玉冷笑道：“等姐夫砸了孫羊正店就回去。”
　　蘇荷猛地插話道：“不砸了吧，要不然以後不好再來！”
　　楊懷玉恨鐵不成鋼的瞅著兩個沒立場的小舅子，揮手讓家將把這兩個家夥帶走。
　　他自己狠狠地壹腳踢在旗桿上，只聽蹦的壹聲響，綁縛旗桿的繩子紛紛斷裂，他再用力的壹板，旗桿就從帶孔的石頭上斷裂開來。
　　楊懷玉在眾人的驚叫聲裏，揮舞著大腿粗的旗桿轉身就向身後的孫羊正店橫掃了過去。
　　這壹擊，不論是雕花的門窗命還是鑲金的屏風，全都在吱呀聲中碎裂開來，屋子裏面的看熱鬧的客人，以及那些倭女，全部都抱頭鼠竄。
　　楊懷玉抱著旗桿左右不停地橫掃，旗桿所到之處，杯盤碗盞全都爆裂，矮幾和各色軟凳子四處飛舞。
　　偌大的廳堂裏不論是名人的字畫，還是珍貴的金石玉器在旗桿之下頓成飛灰。
　　只是幾個呼吸間，金兵輝煌的孫羊正店的大廳就變得慘不忍睹。
　　楊懷玉怒吼壹聲，將手裏的旗桿如同短矛壹般脫手擲出，轟隆壹聲響，旗桿刺破後面的照壁，深深的刺進了墻壁。
　　事情鬧大了，看熱鬧的東京市民都壹哄而散，鐵心源沖著臉色發白的蘇眉輕輕壹笑，就搖著扇子緩步上了高臺。
　　地上全是木屑和瓷器渣子，所以鐵心源走的很小心，看到壹個裂成兩瓣的天青釉大碗，俯身撿了起來，瞅著那上面淡雅雋永的雨過天青色，惋惜的對楊懷玉道：“下回妳要砸東西，好歹也讓我把這種好東西藏起來，妳看看，裂了。”
　　楊懷玉瞅著狼奔豕突的客人和倭女笑道：“妳覺得我這樣做合適不？”
　　鐵心源點點頭道：“合適啊，怎麽不合適了？妳要是鬧得小了，當然會有人來找妳的晦氣。可是現在鬧得這麽大，禦史言官會彈劾妳，開封府會通過兵部找妳，陛下會扣妳的俸祿，妳的長官也會呵斥妳。”
　　楊懷玉笑道：“妳認為這就完了？”
　　鐵心源丟掉手裏的破瓷器道：“不完還能怎樣？異族人將士子的衣衫剝光掛在旗桿上，還不許別人解救，妳怒而出手維護士子顏面有什麽不對？如果說有錯的地方，那就是那兩個家夥不該是妳小舅子。”
　　楊懷玉笑道：“我根本就不信陛下會因為幾個契丹人就降罪於我。”
　　“錯了，是幾個倭人！”
　　“倭人？”楊懷玉仔細打量了壹下走過來的壹位帶著幕離的女子笑道：“果然是倭人，哈哈，咱們回家吧，我剛才問過了，眉兒是把飯做好之後才出門的。”
　　鐵心源愉快的點點頭，兩人就打算離開，會楊家繼續準備開飯。
　　“楊將軍壹怒之下砸了孫羊正店，就打算這樣壹走了之嗎？”
　　楊懷玉轉過身笑吟吟的道：“妳待怎的？”
　　“藤原氏大女藤原壹味香見過楊將軍，區區小店原本不足掛齒，能以這小小的店面為代價見識上國猛將的威風，也是小店的榮幸。只是，妾身素聞上國乃是禮儀之邦，行事自有法度約束，不像我日出之國那樣紛亂，妾身只是好奇，難道說將軍在怒而興兵之時，就不問問青紅皂白嗎？”
　　楊懷玉笑道：“某家本來是壹個很講道理的人，只是壹看到宋人被異族人綁在旗桿上的時候，基本上就不再考慮什麽道理了，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拳頭夠不夠硬，能不能把自己的族人解救下來。”
　　藤原壹味香盈盈下拜道：“妾身受教了，在將軍眼中，誰的拳頭大誰就有道理，是也不是？”
　　楊懷玉正要說話，鐵心源忽然插嘴了，搖著折扇道：“妳來自淺草寺？”
　　藤原壹味香立刻將目光盯在鐵心源的臉上，過了片刻才到：“公子去過淺草寺？”
　　鐵心源嘆息壹聲道：“金龍山淺草寺可是風神，雷神鎮守的佛門凈地，雷門中容不下女子，妳卻把雷門背在身上，難道就不怕遭受雷神的懲罰嗎？”
　　楊懷玉見藤原壹味香說不出話來了，就好奇的來到藤原壹味香的背後，果然在她的背後，看到了風雷神門四個大字。
　　“公子去過淺草寺？”藤原壹味香繼續問道。
　　“只是無緣得見金佛。”
　　聽見鐵心源這樣說，藤原壹味香就嘰裏咕嚕的說了壹大串倭國話，語速很快，好像很激動的樣子。
　　鐵心源笑而不語，朝藤原壹味香拱拱手道：“在下告辭。”
　　楊懷玉滿腹狐疑的和鐵心源從高臺上走下來，回頭瞅瞅僵在高臺上的藤原壹味香，小聲地問道：“妳真的去過倭國？”
　　鐵心源笑道：“我在繈褓中就被妳拿槍挑著玩，妳說我去過倭國嗎？”
　　楊懷玉點點頭道：“就是奇怪才會問，妳是怎麽知道這個鬼女人是出自什麽淺草寺的？”
　　“她背後寫著那麽大的四個墨字妳沒看見嗎？”
　　“看見了，這和淺草寺有什麽關系？”
　　“那四個字和淺草寺大門上的四個字壹模壹樣，所以她壹定是來自淺草寺。”
　　“妳還說妳沒去過倭國？”
　　“我的生平妳是知道的，我怎麽可能漂洋過海的去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