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高興的快要死掉的鐵心源

　　鐵心源回來的時候，正是下午陽光最猛烈的時候。
　　他沒有去哈密，那地方現在又成了人間地獄，從沙漠邊緣到哈密北面的天山路上，倒伏了無數的屍體。
　　就在回鶻人在哈密自相殘殺的時候，紅眼睛的耶律敬也從沙漠裏追殺出來了。
　　在和阿薩蘭硬拼壹戰之後，他的理智徹底的被仇恨沖垮了。
　　明知道出沙漠的時候很有可能會遭到阿薩蘭強有力的狙擊，他已經帶著最強悍的鐵甲步兵殺出了沙漠。
　　出人預料的沒有遭到任何騷擾，這讓他的大腦反倒清醒了下來。
　　當他知道阿薩蘭已經死掉的消息之後，憤怒的對自己的部下下令，殺光哈密能見到的所有人。
　　鐵甲步兵在哈密上天入地的窮搜了三天，殺掉了他們能找到的所有人，結果，戰果非常的平庸。
　　只有壹些打算留在哈密當強盜的回鶻潰兵之外，沒有太多的收獲。
　　在壹把火燒掉了哈密唯壹能看得過眼的七哥湯餅店之後，他就泱泱的帶著部下重新穿過沙漠回到祖普大王府去了。
　　來的時候統領五萬雄兵，預備從回鶻人身上咬下壹大塊肥肉，誰知，現在帶著不足三萬人回到契丹。
　　沒有獲得利益，出兵就是失敗的，至於土地，對於壹個契丹祖普大王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麽。
　　如果他願意，他可以宣布整個沙漠都是他們的，而這，壹點意義都沒有。
　　皇帝陛下在黑山戰敗，西夏國的黑山鎮燕軍司，以及白馬強鎮軍司依舊虎視眈眈的瞅著契丹西京，這讓契丹朝野憂心忡忡。
　　祖普大王府在壹個並不合適的時間，打了壹場沒有任何利益和意義的勝仗，很難向契丹朝野交代。
　　心灰意冷的耶律敬知道，當他帶著殘兵走出沙漠的時候，就是他解除軍職去皇帝王帳述職的時候了。
　　取而代之的將會是壹個來自漢地的文官，只有那些文官才會嚴格的遵守皇帝的命令。
　　哈密已經毀掉了，不存在任何復蘇的可能，依靠在哈密周邊依靠這條商路生存的西域人，已經被幹凈徹底的殺光了，不久之後，這裏會成為強盜的樂園。
　　耶律敬走進沙漠的那壹刻，不由得回頭再看了壹眼哈密，那裏只有死壹般的寂靜。
　　鐵心源沒有在屋子裏放壹顆死人頭誇耀功績的變態心理。
　　所以鐵三百回來的時候，接受的不是榮耀，而是三十大板。
　　這家夥在狂笑中完成了懲罰，壹個朝不保夕的獵人，能夠親手砍下壹個尊貴的王子的人頭，即便是死了，也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沒有收獲賞賜，卻收獲了無數族人的喝彩，這對鐵三百這樣的人來說，生命的榮光已經散發到了極致。
　　在以後的日子裏，總有無數男男女女圍在露著紫了吧唧屁股的鐵三百，向他打聽殺掉回鶻王子的細節。
　　從今往後，鐵三百就多了壹個毛病，會習慣性的對自己部下指著自己屁股道：“老子砍死了回鶻王子都不能贖回老子違反軍令的過錯，在妳們想要違反軍令之前，多想想老子的屁股是怎麽紫的。”
　　對於鐵三百的紫屁股鐵心源沒心情去關心，他如今笑的眼睛都要咪成壹條縫隙了。
　　他發現自己已經找到了最合適的弓弩手首領人選，壹個堪稱射雕手的厲害家夥竟然就混在那些連麥麩都沒得吃的野人群中。
　　拉赫曼隨手拉開壹張強弓，看都不看百步之外的靶子，壹枝羽箭就流星般的飛了出去，越過百步距離之後，精準的落在靶子的最中心，在這之前，地上已經散落著七枝被後來羽箭斬斷的尾羽。
　　壹百五十步的距離上，同樣上演了這壹幕。
　　當鐵心源惡作劇似的將靶子放置在三百步以外距離的時候，拉赫曼放下手裏的弓，倔強地瞅著鐵心源。
　　鐵心源呵呵壹笑，朝守在身邊的尉遲灼灼點點頭，不壹會，就有壹個健碩的於闐婦人背著壹張巨大的弓走了過來。
　　鐵心源對拉赫曼笑道：“以十枝箭為準，三百步中靶心，連續五箭以上者，這柄鐵胎弓就是妳的。”
　　拉赫曼眼中精芒閃爍，單手取過鐵胎弓，擡手搭箭，只聽壹聲爆響，壹支三尺長的羽箭就帶著尖嘯飛向了遙遠的箭靶。
　　靶子那裏毫無動靜，就在鐵心源感到疑惑的時候，就聽拉赫曼道：“弓太強，箭太弱，尾羽被震碎了，羽箭穿箭靶而過。”
　　半信半疑的鐵心源去了箭靶處，之見新箭靶上只有壹個孔洞，壹丈遠的地面上斜插著壹支沒了尾羽的箭桿入土壹尺有余。
　　鐵心源以前對弓箭其實是有偏見的，認為這東西和弩箭比起來殺傷力並不是很強。
　　在這個遍地都是步人甲的時代，壹個會移動的鐵人，即便是全身插滿了羽箭，掀掉鎧甲之後，他依舊是壹個活蹦亂跳的好漢。
　　孟元直見鐵心源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堅決的搖頭道：“任何壹種武技，練到了高深處，差別就不是很大了，即便是穿上步人甲，我也不會給妳看我被強弓攢射的機會。”
　　話音剛落，又有弓弦炸響，孟元直的臉色就變了，鐵心源四處張望之後才發現距離自己僅僅壹步之遙的箭靶上，又多了壹個洞，自己不遠的地方，又有壹枝沒有尾羽的箭桿插在地上。
　　悄悄的吞咽了壹口口水，鐵心源揮手阻止了拉赫曼繼續射箭的舉動。
　　把壹瘸壹拐的鐵三百找來之後，指著拉赫曼對鐵三百道：“好好的教會這家夥咱們這裏的規矩。”
　　鐵三百獰笑道：“鐵三百明白，規矩最重要，比射箭還要重要，請族長放心，他會學會我們族裏規矩的。”
　　鐵心源來到已經射滿十枝箭的拉赫曼面前，踮著腳尖拍著面前這個身材高大的西域野人大笑道：“好漢子，妳贏得了我的尊重，從現在起，這柄弓就是妳的了，族裏還會為妳配置鐵羽箭。我只希望妳能記住今天族群對妳的幫助，從今天起，用這柄弓來保護族群。”
　　高大的拉赫曼欣喜若狂，匍匐在地上親吻了鐵心源的腳尖之後捶著胸口道：“我會永遠記得今天，拉赫曼壹定會保護族人。”
　　鐵心源對西域人表達忠心的方式非常的滿意，指指面色陰沈的鐵三百對拉赫曼道：“從今往後，他就是妳的上官，他會在最近幫助妳熟悉我們族群裏的所有規矩，好好的學，我很希望妳能帶出壹群神射手出來，如果神射手的數量足夠多，妳也會成為首領的。”
　　拉赫曼張大了嘴巴，覺得全天下最能夠知人善任的人莫過於族長，於是，他再壹次熱情的向族長表達了自己欣喜若狂的心情。
　　隨著鐵心源壹起回去的孟元直沈悶了好久，才對眉飛色舞的鐵心源道：“我想殺掉這個家夥！”
　　鐵心源驚愕的道：“為什麽？”
　　孟元直的面頰抽搐了兩下道：“我發現這個家夥似乎能威脅到我。就在剛才我聽到弓弦的響聲之後，已經做出了防備，可是，那枝箭依舊從我身邊兩尺的地方飛過去了。也就是說，如果那枝箭是在我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射向我，可能會傷到……”
　　聽了壹半鐵心源就聽明白了，打斷他的話語道：“我母親馬上就要來了，在她老人家的車隊裏還有壹個長著兩顆腦袋的家夥。壹顆腦袋智慧無比，如同妖孽，另壹顆腦袋卻悍勇無雙，我覺得妳可能打不過。”
　　孟元直並不反駁，在他看來這根本就不用反駁，他不認為從大宋境內過來的人有誰會比他厲害，即便是長著兩顆頭都不成。
　　“什麽意思？”他更註重鐵心源話裏話外的意思。
　　“沒什麽意思，我想說的是隨著我們勢力不斷的擴大，未來將會有無數像拉赫曼這樣的人來投靠我們。
　　以後比妳厲害的人會層出不窮的。
　　知道嗎？好漢來投靠，這說明我們的族群會不斷的擴大，會不斷的興旺發達。
　　這比什麽都重要。
　　想要保持自己武功天下第壹的名頭，那就要更上壹層樓才成，如果發現壹個比妳厲害的人，我們就把他幹掉，以後我們只接受比我們差的人，清香谷就不要再想著可以擴大了，能保持住現狀已經非常了不起。”
　　孟元直嘿嘿笑道：“實話實說果然讓人心裏很不舒服啊，怪不得以前在東京總喜歡聽那些恭維的話。”
　　鐵心源白了孟元直壹眼道：“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妳發過誓說自己絕對會做到有話直說。我也發過誓言，只要妳有疑問，盡管來問我，我壹定會給妳最誠實的說法，絕不會有絲毫的隱瞞，如果妳覺得實話不好聽，我完全可以換壹種方式和妳說話。”
　　孟元直搖搖頭道：“還時保持現狀吧，實話不好聽，好歹能聽出個好歹來。妳換壹種說話的方式，我這個武人可能會嚼弄出別的味道來，還是這樣好。”
　　“那就繼續？”
　　“繼續！”
　　沒有獲得鐵心源贊同的孟元直轉身就走了，看樣子他是要去練武了，這家夥這段時間非常的懈怠，有個人逼迫壹下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