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布萊克的職業生涯危機

　　在近半個月前，布萊克在洛丹倫接受教宗阿隆索斯·法奧的治療的時候，被那位傳奇牧師用聖光祝福隔斷了和冥獄的鏈接。
　　那時候他就知道，今夜這場會面肯定會發生。
　　自打冥獄被海拉那個瘋子占據開始到現在，十幾萬年的時間裏，沒有壹個被海拉註視的靈魂能逃離那個鬼地方。
　　布萊克身上已經被打上了冥獄的印記，他逃不掉的。
　　而法奧冕下的壹時好心，給布萊克帶來了眼下這點“小小”的麻煩，那個聖光祝福，可能會被海拉視為挑釁。
　　甚至是會被視為布萊克叛逃的征兆。
　　畢竟海拉是個瘋子，誰又能猜到瘋子的想法？
　　布萊克戰在陰沈冰冷的海岸迷霧中，他很快就在迷霧流動裏，看到了老熟人，納格法爾號的領航員，冥獄引魂人哈布隆正站在海灘之外的海面上。
　　他站立之地，海水都停下了流動。
　　而在他身後，死寂幽深的龍骨戰艦，幽靈船納格法爾號，則安靜的懸浮在海水之上，就像是深淵中駛出的，已經擱淺的死亡巨獸。
　　數百名全副武裝，身纏海藻藤壺的克瓦迪爾迷霧戰士們，正瞪著幽綠色的鬼火雙眼，打量著從陰影中現身的布萊克·肖。
　　它們的目光可算不上友善。
　　壹如穿著厚重的深紅色長袍，帶著灰色兜帽的引魂人哈布隆此時的註視壹樣，讓布萊克的靈魂都感覺像是被凍住壹樣。
　　眼下這陣勢，證明了布萊克心中最糟糕的猜想。
　　它們不是來質問的，不是來探查的，更不是來援助的。
　　它們是來行刑的！
　　這壹點從哈布隆左手裏握持的，蒼白色中混著壹絲不詳黑光的幽魂戰鐮就看得出來，這武器，真是像極了傳說中的死神們收割靈魂的兵刃。
　　充滿了死亡威儀，也充滿了壹種行刑前的儀式感。
　　“我可以解釋。”
　　布萊克很沒節操的伸出雙手，做了個在各個世界中都代表“善意”和“放棄抵抗”的某國軍禮的手勢。
　　他對越發陰冷粘稠的迷霧中的引魂人說：
　　“這是個意外，與冥獄中斷聯系的半個月裏，我每壹天都在為女王繼續服務，我對女王的忠誠，沒有絲毫改變。
　　如果引魂人閣下能放下妳手裏的戰鐮，並且給我壹點微不足道的時間的話。
　　我可以用某些東西來證明這壹點。”
　　“等妳的靈魂到達彼岸的冥獄時，女王陛下會很樂意在她的王座上，聽妳的自辯，畢竟妳曾得到了她寶貴的信任，狩靈者。”
　　哈布隆用很符合死人腔調的語氣說：
　　“但很可惜，妳辜負了這份信任。”
　　“我沒有！”
　　海盜大聲辯解道：
　　“我只是遭遇了意外，與聖光的相遇不是我自願的，妳應該能理解，引魂人，這片大陸上有很多我無法抵禦的力量。
　　還有我的另壹個身份，妳也知道，怎麽說呢，比較特殊壹些。我並不是在玩弄謊言，試圖欺騙妳們。
　　看，我帶來了忠誠的證明。”
　　他將自己的引魂燈丟了過去，後者沒有伸手去接。
　　那被丟來的引魂燈如無形之手托舉，在陰冷迷霧化作的鬼爪中，被送到引魂人身前。
　　他用灰色的眼睛掃過眼前這幾樣東西。
　　引魂燈裏有十幾個慘叫的靈魂，都來自於這壹路收割的精銳獸人，每壹個靈魂都非常暴躁，都充斥著憤怒與不甘。
　　那些慘叫聲代表著它們的活力。
　　壹如這段時間裏，不斷被布萊克送入冥獄的那些獸人戰士們的靈魂壹樣，是以往冥獄在大海之上巡遊接引的靈魂潮汐中，少有的好貨色。
　　“就這些，還遠遠不夠。”
　　引魂人搖了搖頭，他看著布萊克，說：
　　“女王的怒火，相當熾烈。”
　　“所以我還有更好的禮物，獻給我至高無上的冥獄女王。”
　　海盜咧開嘴笑了笑，又從魔法行囊裏，取出了壹塊靈魂石，丟給引魂人哈布隆，後者這壹次伸手接在手中。
　　那邪能鑄造的靈魂石讓他眼中顯出不屑。
　　但靈魂石中存放的靈魂，卻讓他忍不住去伸手觸摸。
　　“啊！”
　　隨著哈布隆的手指牽引，獸人術士，擊碎者克裏丹的靈魂，被輕易的從靈魂石裏抽了出來，又被化作光點壹般，落入引魂人手裏把玩。
　　哈布隆顯然對這樣的靈魂很感興趣。
　　他將克裏丹的靈魂放在鼻下，輕輕嗅了嗅，然後很滿意的說：
　　“唔，這個靈魂確實與眾不同。”
　　“它被名為野心的毒藥侵染了，又在狂妄和暴戾的蒸餾中升華，它的體內流淌的不是鮮血，而是惡毒和瘋狂。
　　它屈從於自己的欲望，沈浸在力量的幻象之中。
　　任由黑暗在思維中發酵，在不斷施行的陰謀裏，把自己釀成壹瓶滋味醇厚的墮落老酒。
　　聞壹聞。
　　這腐朽的甘甜。”
　　引魂人發出了低沈的笑聲。
　　他將這個靈魂放入自己腰間的引魂燈裏，他說：
　　“它會成為女王的新玩物，女王必定會喜歡妳這份精心挑選的禮物，但她的怒火……”
　　“我知道，我知道，我犯下了大錯。”
　　布萊克看到哈布隆的反應，便舒了口氣，他又從行囊裏取出剩下的靈魂石，都交給哈布隆，他這會表現的非常謙卑。
　　他說：
　　“在遭遇到聖光的阻攔之後，我就壹直在為這場自我辯解做準備，我運氣很好，我為女王尋到了這些別致的靈魂。
　　這裏還有很多，都和那個壹樣特別。”
　　“確實。”
　　哈布隆將布萊克遞過來的四五塊靈魂石握在手中，細細分辨每壹個靈魂，如布萊克自誇的那樣，這些獸人的靈魂都相當的“別致”。
　　這也引起了引魂人自己的興趣，他問到：
　　“那麽，狩靈者，妳是從哪裏找到這些天生就該歸屬冥獄的墮落靈魂的？”
　　“他們來自同壹個地方，引魂人。”
　　布萊克搓著手，解釋說：
　　“壹個叫暗影議會的組織，那裏面充斥著這樣的人渣，我註意到了他們的特殊，我壹直在為女王陛下追獵他們。
　　而現在，我得到了壹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看著哈布隆，說：
　　“我已得知，暗影議會的首領，在凡人世界裏能找到的最墮落，最黑暗，壹千年裏都不壹定能出現壹個的絕世惡棍，在策劃壹件危險的事情。
　　我已有了壹個計劃。
　　我打算把那個醜惡的超乎尋常的至暗靈魂，獻給我們至高無上的女王陛下，作為我的失職後最完美的貢品，以期能求得女王陛下的原諒。
　　我有把握做到這件事。
　　但我還需要時間。”
　　他停了停，對意味深長的看著他的哈布隆說：
　　“就請引魂人妳，先把這些靈魂轉送給女王陛下，再替我轉告我們的陛下，我知道我辜負了她的信任。
　　這份罪孽最需要極大的付出才能撫平。
　　我甘願為女王出生入死，去挑戰我根本敵不過的強敵，我希望，這樣的付出能重新證明我的忠誠。
　　我只需要壹個月……
　　壹個月之後，我會為她獻上壹份真正的禮物。
　　不是我自誇。
　　這絕對是女王陛下在過去十幾萬年裏，能得到的最好的，最完美的壹份禮物，我會親手把它送到海拉女王手中。
　　而她需要做的，只是等待。
　　多給我壹點點，微不足道的耐心。”
　　“耐心？”
　　哈布隆笑了笑，他灰色的無情雙眼，盯著布萊克，他說：
　　“妳祈求的，可是女王陛下能給妳的，最寬厚的祝福……
　　妳的胃口真大，狩靈者，但看在這些絕對能讓女王陛下心情愉悅的‘禮物’的份上，我會替妳轉達。
　　但，妳卻又帶來了其他人。”
　　引魂人的目光越過迷霧，看向晦暗的陰影中，他語氣沙啞的說：
　　“那個躲躲藏藏的女獸人，是妳的同伴？還是壹個迷途的，打算觀賞冥獄風光的無知靈魂？唔，如果妳的禮物能加上她的話，就更完美了。
　　相信我。
　　狩靈者，如果有這樣壹個飽經磨難的堅韌靈魂獻給女王的話，妳渴求的信任，會立刻得到滿足，女王甚至會慷慨的嘉獎妳。”
　　布萊克聳了聳肩，說：
　　“那只是個對死亡的陰影壹無所知的蠢貨罷了，引魂人，我的計劃需要她的力量，而且恕我直言。
　　如果她想跑，就算有妳的幫助，我也留不下她。”
　　“妳太小看冥獄了，我的同伴。”
　　哈布隆收回目光，他拿起引魂燈，幽幽的說：
　　“女王陛下本打算用妳在今夜的處刑，來警告她其他的下屬，她特意吩咐過要妳飽嘗痛苦，因此，我帶來了鎮守影之國大門的惡犬高姆。
　　如果妳需要的話，她今夜就會死在這裏，不會有任何意外。
　　只要妳點點頭，我的同伴。”
　　布萊克的眼睛眨了眨，沒有太多的思考，便面帶遺憾的搖了搖頭，說：
　　“沒有她的幫助，我無法為女王獵殺那個至暗之魂。
　　她的存在是必要的，我的同伴。
　　所以，今夜就請至高無上的死亡，帶些仁慈的放過她吧。”
　　“如妳所願。”
　　哈布隆閉上眼睛，以自己的引魂燈作為中轉，將布萊克的“誠意”，送入遙遠的冥獄之中，片刻之後，引魂人重新睜開眼睛。
　　他手中的戰鐮消散開，對布萊克說：
　　“女王對那幾個靈魂和妳那稍顯誇張的許諾，很感興趣。她會給妳壹個月的時間，但，狩靈者，這是妳最後的機會。
　　如果妳再讓她失望……”
　　“我懂，我懂那個下場有多麽可悲。”
　　布萊克挺直腰桿，認真的說：
　　“正因為我畏懼那個結果，所以我會全力以赴，不過這個過程裏，可能會需要來自納格法爾號的壹些幫助。
　　我需要遠跨大海。”
　　“我們會響應妳的召喚。”
　　引魂人擺了擺手，說：
　　“而且，光是全力以赴可不夠，狩靈者，妳的懺悔只有成功這壹條路，任何的失敗都會讓妳萬劫不復。
　　上前來！”
　　布萊克聳了聳肩，上前壹步，哈布隆的左手擡起，向下斜斬，壹道道幽魂戰鐮的虛影，劃過布萊克的軀體，砍在他靈魂之上。
　　在他惋惜的註視中，法奧冕下給他的聖光祝福，壹瞬便被撕裂開。
　　那些哀嚎的聖光如光點繞著布萊克飛舞，但很快就消失於陰沈的黑夜裏，他又重新感覺到了那股粘稠的陰冷加身。
　　“把握住妳最後的生機。”
　　哈布隆轉身踏著凝固的海水，回到納格法爾號的甲板上，在他握住腐朽的舵盤時，這片大海又重新恢復了搖曳。
　　在龍骨戰艦緩緩沈入海水中的時候，他看著布萊克，他警告道：
　　“很少有人能在女王手中，得到彌足珍貴的第二次機會，狩靈者。珍惜它吧，如珍惜妳現在擁有的生命。”
　　海盜目送著冥獄使者離開。
　　幾秒之後，在消散的迷霧中，他對身後空無壹物的陰影說：
　　“現在，妳放心了吧？女士，妳看，追獵古爾丹對我而言，也意義重大，妳如果失敗，無非就是重新被控制，還能活著。
　　雖然屈辱。
　　但最少能撿條命。
　　但我要是失敗……
　　我就完了。
　　簡直就像是在雞蛋上跳舞壹樣。
　　所以，別浪費時間了，開始我的第二階段訓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