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五章 順治親政

　　“啊？”侯方域和曹爾玉猛擡頭，隨即又霍然轉頭看向仍舊熟睡在炕上的多爾袞，卻只見多爾袞臉色紺紫，眼睛卻是緊閉著。
　　再看脖子部位，赫然有壹道明顯的勒痕。
　　看到這般情形，兩人如何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太後？！”侯方域和曹爾玉難以置信的看向布木布泰。
　　兩人怎麽也沒有想到，布木布泰這個女人竟有如此魄力，如此心機！
　　她竟然敢在睿親王府正殿的東暖閣勒死攝政王，就不怕被睿親王府的侍衛分屍？
　　布木布泰卻壹臉鎮定的對兩人說：“皇父攝政王在與李妃行房時不幸罹患馬上風，於今日酉時末龍禦賓天，妳們聽清楚了嗎？”
　　現在才是未初，卻說多爾袞死於酉末。
　　布木布泰是為了制造自己不在現場的假象。
　　聽到這，侯方域和曹爾玉瞬間就反應過來。
　　多爾袞已經死了，他們倆的靠山已經倒了。
　　如果他們將太後謀害皇父攝政王的真相抖露出去，太後會不會倒黴他們無法確定，但是他們倆肯定不得好死。
　　局面是明擺著的。
　　多爾袞壹死，福臨親政就已經是大勢所趨。
　　問題是，幫著太後隱瞞他們就能保住性命？
　　事成之後太後九成九也會殺了他們倆滅口。
　　“放心，哀家不會殺妳們，因為沒有必要。”
　　布木布泰猜到了兩人心思，說道：“哀家末初就離開了睿親王府，皇父攝政王卻崩於酉時末，此事與哀家半點不相幹，何必滅妳們口？”
　　侯方域、曹爾玉壹下就反應過來，的確就是如此。
　　只要多爾袞在與李妃行房時死於馬上風成為公論，就算事後他們大嘴巴到處亂說，世上也只會當成野史趣聞。
　　既如此，布木布泰確實沒必要滅他們的口。
　　但是僅僅如此還是不夠的，還得宣誓效忠。
　　當下侯方域和曹爾玉便麻溜的跪在布木布泰腳下。
　　“奴才等今後定然唯太後馬首是瞻，唯皇上馬首是瞻。”
　　“很好，妳們都是聰明人，接下來應該怎麽做就不用哀家多說了吧？”
　　“太後放心，奴才等明白。”侯方域和曹爾玉連聲說，“皇父攝政王於酉末時召來李妃侍寢，行房時不幸罹患馬上風，太醫救治無效遂龍馭賓天。”
　　布木布泰點點頭，帶著宮女離開睿親王府。
　　……
　　紫禁城內，值房。
　　孟學禮正在跟姚啟聖和於嗣登密議。
　　姚啟聖道：“上次的兵變，多爾袞並沒有跟福臨計較，主要還是因為福臨也是被多鐸所蒙蔽、所利用，但這次策反我們舉子營卻是福臨壹手主導，所以多爾袞肯定會出手反擊，就算不廢掉福臨，也壹定會進宮當面警告。”
　　於嗣登道：“此時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姚啟聖道：“不錯，此時孟給諫妳以‘保護’紫禁城安全的名義，下令舉子營全員裝填彈藥嚴陣以待，不僅福臨會以為我們是在擔負護衛的職責，多爾袞也不會對我們起疑心，等到多爾袞進宮，在下與熙止兄同時開火，壹舉擊斃多爾袞。”
　　於嗣登道：“多爾袞壹死，孟給諫再假稱是奉了福臨密旨，如此侯方域和舉子營必然不敢輕舉妄動，福臨也只有感激，如此我等不僅完成了刺殺任務，還可以獲得福臨的信任，可謂壹石二鳥，再沒有比這更好的結果了。”
　　得承認，這真是壹個很完美的計劃。
　　“那行，妳們倆先回去準備吧。”
　　孟學禮也認可了這壹計劃。
　　……
　　布木布泰回到乾清宮，只見順治仍舊直挺挺的跪在宮門外的月臺上，看到她走過來也沒有回頭，就裝作沒有看見。
　　太監宮女卻趕緊跪地給布木布泰請安。
　　其中壹個小太監說道：“太後離開之後，皇上就壹直跪到現在未起，這都已經跪了快兩個時辰，奴才真擔心……”
　　“小李子妳給朕閉嘴！”福臨厲聲喝道。
　　“朕今天就是跪死在這月臺上，也不會向任何人低頭。”
　　布木布泰示意太監宮女先退下，又壓低聲音對福臨說：“今日酉末，皇父攝政王在與李妃行房時罹患馬上風，龍馭賓天了。”
　　“啊？！”福臨猛擡頭，壹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布木布泰。
　　隨即壹股難以言喻的狂喜便將福臨籠罩，多爾袞竟死了？這豈不是說擋在朕面前的障礙已經沒了？這豈不是說從此朕就可以親政了？
　　布木布泰又說道：“大清的江山社稷從此就由妳來擔起，哀家希望妳在遇到難關之時仍能有剛才的那般硬氣，不要哭著喊著找哀家。”
　　“皇額娘。”福臨趕緊爬起身，忝著臉湊近布木布泰身邊，“您生氣了？”
　　看著臊眉耷眼的兒子，布木布泰心下又有些不落忍，到底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就把大清的江山社稷壓到他肩上，屬實有壹些殘忍。
　　當下布木布泰又不免多說幾句：“妳親政後要做的第壹件事就是赦免八旗貴族，咱們大清的江山社稷還是要多多仰仗八旗貴族撐起，那些漢臣雖然個個聰明過人，但是跟咱們滿人終究不是壹路人，很難做到壹條心。”
　　“兒臣謹記。”福臨恭敬的應道。
　　但是內心裏，福臨還是對此有些不以為然。
　　那些漢臣都是軟骨頭，所以是不是壹條心並不重要。
　　布木布泰又接著說道：“不過多鐸不可赦免，此人不僅不可赦免，還需立即處死，妳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兒臣知道。”福臨道，“這叫恩威並施，殺雞儆猴。”
　　“好，這幾年的帝王心術總算沒有白學。”布木布泰欣然點頭，又說道，“還有南明十數萬大軍就在城外，戰守之策皇額娘幫不了妳，但是妳可以多聽八旗貴胄及滿臣的主意，尤其是遏必隆、索尼這樣的宿將。”
　　“嗻！”福臨壹臉恭敬的答應道。
　　“兒臣回頭就將遏必隆、索尼召回北京。”
　　“好了，皇額娘累了，就先回慈寧宮了。”
　　布木布泰說完，就徑直帶著宮女回了慈寧宮。
　　今天發生了這麽多事，布木布泰也是真的累著了。
　　“兒臣恭送皇額娘。”福臨送走布木布泰，再起身時已經難掩興奮之色。
　　不過無意間壹回頭，卻看到了懸在宮墻上的落日，整個人當即楞在那裏，看天色，這才申時剛過啊，沒到酉時。
　　可皇額娘怎麽說多爾袞是在酉末時分駕崩？
　　是皇額娘說錯了嗎？她說的應該是末時末？
　　可是按說不應該啊，皇額娘壹向心細如發，怎會犯這種錯？
　　當下福臨又變得忐忑不安起來，直到時間來到了酉末時分，睿親王府的總管曹爾玉和參軍侯方域前來宮中報喪，福臨的心才終於落地。
　　皇額娘說的並沒錯，多爾袞真是酉末駕崩。
　　……
　　拜音圖站在阜成門的城頭之上，看著通紅的落日壹點點的墜入山脊線後。
　　阜成門往外是壹望無際的平原，甚至可以看遠處的石景山，遠遠看過去就像是壹口倒扣在地的大碗，從石景山再往西就是巍巍太行山。
　　看著遠處巍峨的太行山脈，拜音圖長嘆了壹聲。
　　拜音圖既為自己的前途憂心，更為大清的命運憂心。
　　明軍雖然沒有徹底包圍北京，而是在阜成門外留了壹個五百步寬的缺口，甚至沒在缺口外布置斥候或者伏路軍，而是任由大清夜不收自由出入。
　　甚至就連三千人的舉子營從缺口進入北京，明軍也未阻攔。
　　但是拜音圖知道明軍這麽做絕非出於善心，而是出於攻心考慮。
　　說白了，明軍就是想要藉此引誘大清兵放棄堅城，與明軍野戰。
　　但是拜音圖又覺得，與明軍野戰或許是明智之舉，因為再這樣與明軍耗下去，不僅會耗盡大清並不寬裕的家底，更會把大清兵的銳氣消磨掉。
　　當下的大清兵，無論信心還是士氣，別說跟老汗時期相比，便是跟先帝時期也是遠遠不如，再這樣耗下去，拜音圖真擔心曾經的那支所向披靡的八旗勁旅，將會變成壹群毫無鬥誌的烏合之眾。
　　“當當當……”
　　就在拜音圖長籲短嘆之時，身後忽然間傳來鐘聲。
　　“哪裏在敲鐘？哪的鐘聲？”拜音圖返身喝問道。
　　兩白旗的壹個馬甲懶洋洋的說道：“好像是景陽鐘。”
　　自從三天前的那場兵變後，兩白旗的巴牙喇、紅甲喇、馬甲甚至步甲，都不怎麽把他們這些從兩黃旗調過來的武將放在眼裏，經常是愛搭不理的。
　　“景陽鐘？”拜音圖聞言不由得心頭壹凜，皇帝緊急召集百官？
　　當下拜音圖顧不上理會那個馬甲，交代好阜成門的防務就奔紫禁城而來。
　　拜音圖來到午門外時，只見值房外的空地上已經站滿了趕來的滿漢大臣，只不過所有人都是壹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這根本不是朝會時間，召集百官來做什麽？
　　莫非發生了什麽大事？要與明軍決戰了嗎？
　　就在壹眾滿漢大臣竊竊私語之際，壹個驚人的消息颶風般傳遍整個午門，皇父攝政王居然在臨幸朝鮮進獻的李妃之時駕崩了！馬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