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這下牛大了

　　知知……
　　搖曳樹枝隨著清風搖曳，蟬鳴此起彼伏響徹山麓之間，微斜的陽光裏，陸良生看過山壁、閣樓、假山水榭，已在紙張上畫開的筆尖，拖著墨汁蜿蜒遊走。
　　青墨勾勒，山崖陡峭上老樹橫枝、下方琉璃瓦片波光粼粼映過鳥兒飛過，筆尖牽過墨汁順勢沿去下面，蜿蜒畫出房檐，半開窗欞，屋中陳設。
　　陸良生目光專註，前方壹切情景、細節絲毫不差的落去紙張，壹盞茶的功夫，勾出山壁閣樓的模樣。
　　“還差許多……”
　　視線轉開，身形也圍著桌邊走了兩步，看去遠處的假山水榭，揮著筆桿遊走，青墨帶出水塘荷葉漂浮，平靜的水面蜻蜓點下，蕩起小圈漣漪，粼粼水色上，漆紅拱橋鏈接水榭，長長的檐下燈籠風裏輕搖。
　　“好了！”
　　最後幾筆石碑矗立水中，纖柔筆尖飛快壹點壹啄寫下‘紫山觀’。
　　陸良生吐出壹口氣，放下手中妖筆的瞬間，筆身化作壹道黑影飄去書生側旁，顯出窈窕身姿，揮開長袖擦去臉頰些許汗漬，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檐下的左正陽、燕赤霞無聊的睡了過去，聽到樹妖說了聲‘畫的好像真的壹樣。’驚醒過來，就連廳內的蛤蟆道人修了藥杵，心滿意足的爬出門檻，與二人壹起過去，爬上桌角，探頭看了壹眼。
　　長長的紙頁上是青墨鋪開的山崖閣樓，四層檐角琉璃有光，微開的窗欞依稀能見當中陳設，下方水池荷葉、石碑就像印了進去壹樣。
　　“良生這畫是越來越好了。”蛤蟆道人難得認真的點了點頭，做出評價。
　　左正陽從畫上偏過視線，看去旁邊的書生。
　　“那這畫如何用？”
　　“試試我以前的方法！”按照《青懷補夢》的法術，陸良生從燕赤霞那裏接過酒袋，灌了壹口酒，噴出酒霧，斑斑點點落去紙面。
　　陸良生丟開酒袋，袍袖猛地揮灑，掐出指決，壹豎。
　　“收！”
　　轟——
　　原本遊散的陰雲，轟然間響起巨雷，眾人下意識的擡頭看天時，水池表面蕩起圈圈漣漪，徘徊的蜻蜓驚慌失措的飛離。
　　呼呼~~
　　風聲呼嘯，林野狂搖，落在樓檐的鳥雀驚恐的逃離開，天空陰了下來，蛤蟆道人陡然壹個不穩趴在桌面。
　　“地龍翻身了？”
　　燕赤霞、左正陽、孫迎仙急忙穩住下盤，仍舊隨著腳下震動搖晃起來，面色不安看去周圍，只見依附山壁的閣樓就在搖晃的視線裏，壹道道消散，旁人無法看到的畫面裏，化為星光，壹直朝他們延伸過來。
　　下壹秒。
　　眾人腳下的地磚也壹同化作星光，鉆入桌上拉開的書冊裏，片刻，就連那張圓桌也跟著消失。
　　啪~
　　書冊落地上，中間長長展開的紙張輕輕飄蕩，隨後才落下來，原先坐落這方的紫山觀，四處都是裸露的土巖，變成了壹片荒野。
　　紙張上，青墨的痕跡凝實，與之前紫山觀幾乎沒有差別。
　　“這是把整個紫山觀都搬進書裏了……這下牛大了。”
　　道人瞪大眼睛不停的轉身掃過壹圈，探頭再看去書頁，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不過看似這般威力極大，可陸良生法力也是消耗壹空，施完法連站著都成問題，樹妖棲幽下身變成壹張木椅，讓他坐下休息。
　　過得許久，才緩過壹些，陸良生對於眾人的疑問，也沒辦法解釋，這書才到手，能試探出壹些東西已經算是不錯的開端，要完全弄明白，恐怕非半月幾月的事。
　　“恐怕這本書就連聖火明尊都不清楚來歷……只以為是這上古圖冊……不過也好，趁這段時間摸索壹番。”
　　過去撿起書冊，看去書封上，豎寫：山海無垠。
　　心裏也有底了。
　　隨後的時日，壹行人在這片慌下來的山腰空地臨時住下來，每日上午給左正陽講解入道學識，教他如何磨合火靈珠，融入體內。下午時，便壹個人，或和師父去山上走走，借山間靈氣修煉，恢復那日與聖火明尊壹戰留下的傷勢。
　　畢竟元神持劍出鞘將修為高過自己的聖火明尊的魂魄拉出體外，可不是說說而已，加上身上也或多或少被對方法火灼燒，也需要調養壹段時日。
　　至於衣物，好在還有壹套換洗的。
　　第九日的夜晚，漫天星鬥，空地升了篝火，大夥圍在壹起盯著架上灼烤的麅子聊天說笑，陸良生幻出石桌酒水暢飲，言談中，大多都是除魔衛道之事，可要說起未來，大抵是沒人接過這話。
　　左正陽仰頭喝了壹口酒，哈哈笑了起來。
　　“左某準備還是獨行，想去川蜀之地看看，沿途搜尋祈火還有沒有分舵，壹並除了。”
　　那邊，燕赤霞也提出告辭，雖然聚在壹起有說有笑，但獨行慣了的人，還是喜歡那種逍遙自在，四處行俠。
　　“燕某也是這般想的，反正此間事了，明日壹早就走！”
　　“那我就不送二位了。”
　　修道中人性情隨意，陸良生眼下也沒了其他地方可去，可能會回棲霞山繼續守著紅憐，在山上修行，至於那三個徒弟，他是不擔心的，屈元鳳跟著神器轉世的宇文拓吃不了虧，而李隨安更是不會讓人占他丁點便宜。
　　“正好，明日我也準備打道回府，不過也可能會去長安附近轉轉，見壹個人。”
　　“皇帝？”
　　燕、左二人是知道這書生與大隋皇帝有些私交，聽到長安二字很容易聯想過去。
　　“不是。”好火裏投了壹截枯枝，陸良生搖搖頭，笑道：“壹個轉世的故人，也不打擾，就遠遠看上壹眼。”
　　之後，又說起棄置林間的聖火明尊屍身，這般修為的身體即便死了，也有法力殘存，輕易不會腐爛，怎麽處理倒是讓人有些傷腦筋。
　　“幹脆埋了……”
　　“不可，若是被擅長煉屍壹道的修道中人利用，怕是煉出屍王來，要是那人心術不正，恐怕為禍也不比祈火教小。”
　　“言之有理，可如何處置？”
　　伸蹼烤著火的蛤蟆道人聽著四人壹言壹語的討論，側過臉看去那林間隱約能見的屍體輪廓。
　　‘老夫若是吞了這副軀體，妖丹必然修復大半……’
　　余光瞄了瞄沒人註意，慢慢起身，極其輕柔的邁出壹蹼，高高的擡起，又落下，偷溜出火光範圍，撒開腳蹼就朝那邊飛奔。
　　跑入林間，氣喘籲籲的看著落有幾片葉子的屍身，猛地張開嘴變得極大，咬去地上屍首。
　　那邊。
　　篝火前，陸良生皺起眉，以至於身邊的師父悄悄跑開也未察覺，思索著如何處置這副聖火明尊的屍體。
　　“祈火教余孽不知還有多少，若是有心將屍體重新挖出來，確實是壹件不好的事，幹脆還是讓我師父來處理吧。”
　　道人沾了沾麅子肉上的油腥，擡起臉來：“不怕壹口把那屍體給吃了。”
　　“哈哈！”
　　聽到道人這句話，陸良生笑起來，袍袖隨意拂過曲起的膝蓋，看去火光笑道：“我師父如今與往日不同，當初他如何我不知，但現在也非原本妖類才是，想想棲霞山時，與村裏，家中相處可有吃人異樣？”
　　話語頓了頓，搖曳的火光倒映在書生眼底，他笑了壹下。
　　“我覺得師父，更像人了。”
　　淡淡溫和的聲音飄遠，林間咬去屍體的身形顫了壹下，張合的蟾口猶豫的緩緩合上，腦袋縮回原樣，負起雙蹼，直了直脊背，挺著白花花的肚皮轉身。
　　‘老夫今非昔比，豈能再吃人……’
　　這時，篝火那邊，小刀切過麅子肉，盛去碗裏，陸良生聲音遠遠傳來。
　　“師父，開飯了！”
　　“來了！”
　　負著雙蹼的蛤蟆連忙應了壹聲，吞了口口水，撒開腳蹼飛奔，從徒弟接過盛有烤肉的碗，抱著坐下來，深深聞了壹下。
　　口水吧嗒吧嗒流過嘴角。
　　‘老夫還是饞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