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七章 玄武

　　金城。
　　秋風吹起，落雨菲菲。
　　趙爽站在窗前，看著錯雜的雨勢，耳邊是劈啪作響聲。
　　城中的建築漸漸被雨勢所籠罩，看不真切。太陽下山，寒氣從窗外侵襲而來，與屋中青銅爐中散發的熱意沖撞。
　　乍暖還寒，在這種天氣之中，尤其容易生病。
　　隨著這座城池的規模擴大，催生出不同產業的同時，人口也在逐漸增多。
　　與初時不同，人口的增多，則需要引入律法與更多的管理人員，來管理這座城池上上下下。
　　從城門的守衛，到居民區的治安，再到市集商鋪的交易出入和戰略物資的管控，還有稅收，這壹切都需要壹套官僚系統。
　　趙爽並不缺少這樣的人才。無論是自己部族之中的血親，還有關中世族中子弟，亦或是華陽太後往他這裏塞的楚系年輕壹輩。
　　在趙爽整個封地之中，像是金城這個級別的城池有兩座，還有壹座便是南鄭地的主城，都是十萬人口以上級別的大城。
　　再加上周圍的城邑與胡羌山夷等部落，趙爽封地實際的控制人口在百萬左右。
　　十年之間，趙爽的封地人口從二十萬到壹百萬，實力增強了四倍。金城與南鄭地主城都是大城，但作用不同。
　　除了必要的軍事需求，壹個主要掌管貿易，而另壹個更加註重農業。只是，兩城相隔千裏，並不能互相呼應。更像是兩個軸心，以各自為中心，吸引著附近的城邑與人口。
　　趙爽的私兵，維持在壹個很低的程度，只有兩萬左右。雖然都是常備軍，其中還有大量的騎軍，但是相較於這等級別的大城的軍事需求，其實數量並不多。
　　因為更多的，這兩座大城周圍的軍事壓力，是由秦軍來承擔。
　　房門緩緩打開，墨鴉從外走了進來。看起來，他是剛剛從外面而來，身體上還有些許的潮濕。
　　“主上，照夜傳來的消息，羅網在趙國有異動。”
　　隨著秦國並吞天下，不只是秦國的國力在增強，便是站在秦國壹邊江湖勢力也是壹樣。
　　羅網，自然不會放過個機會。
　　“看來是時候了。”
　　趙爽轉過身，看向了墨鴉。
　　“李左車如何？”
　　“他已經回到了趙國。”
　　趙爽點了點頭，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墨鴉的身旁。
　　“這壹次，妳不必跟隨而去。”
　　墨鴉有些詫異，擡起了頭，卻聽得趙爽說著。
　　“於領地之中，已有壹軍兩騎的編制，我欲再設立壹衛，名號玄武，便由妳統領。”
　　墨鴉壹楞，面容上出現了壹絲擔憂，拱手道。
　　“那主上身邊的護衛該如何？”
　　趙爽拍了拍墨鴉的肩膀。
　　“無需多慮。人手、營房、據點與物資，我都已經準備好了。光靠墨家的力量，管控這裏的江湖勢力還是有些不足。玄武衛最為重要的，還是守護好領地，照管南鄭地到這裏的通道。”
　　“屬下遵命！”
　　……
　　趙國。
　　“少將軍！”
　　壹眾將領圍攏過來，數年不見，李左車英武了許多。
　　如今趙國經歷了地震與饑荒，國力大衰，可是今日的壹眾邊軍，想較於過去，則是好了許多。
　　普通的士卒不再穿破了的鞋子與衣服，將軍的甲胄與武器也終於換上了新的。
　　在邯鄲朝廷認識到了這數萬邊軍的價值，尤其是認識到了這數萬邊軍是防禦秦軍的唯壹選擇時，還是花費了不少，用以支援和武裝。
　　“祖父呢？”
　　“武安君正在屋中研究著軍情。”
　　“如何了？”
　　李左車問道。在邯鄲軍團數次被秦軍殲滅之後，趙國軍事實力大損的同時，所剩余的軍事資源其實已經不多了。
　　韓國滅後，其地被設置為潁川郡。之後，秦軍壹鼓作氣，經過短時間的休整，關中的大軍再度東出，南北兩路鉗制邯鄲。
　　王翦親率大軍將上地，出井陘。楊端和則率軍出河內，過鄴地，兵臨漳水。
　　這壹次，秦軍精銳盡出，意欲壹舉滅趙。
　　而趙軍壹邊，也沒有因為上兩次的勝利，而顯露出壹點輕敵的意思。
　　身為兵家，最為重要的便是認清敵我形勢。而秦與趙兩國之間的國力差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邯鄲那邊這壹次是傾力支持。不過，即使如此，要打贏這壹仗，依舊很難。”
　　李左車與眾將來到屋前，卻見房屋之前，有壹人正在叫囂著。
　　“我乃是大王的使者，欲見武安君，妳憑什麽不讓見？”
　　被擋在屋外的是大臣韓倉，跟隨在他壹旁的還有郭開的族人郭其。
　　“武安君已經說了，糧草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
　　“好！好！”韓倉氣極，揮了揮袖子，“我們走！”
　　兩人正欲離開，郭其忽然停了下來。
　　“李左車，妳不是辭官了麽，怎麽出現在這裏？”
　　“這是我李氏的宅邸，我為何不能在這裏？”
　　韓倉看了壹眼李左車，甩了甩袖子就離開了，還留了壹句。
　　“老的小的，都是不近人情的東西。”
　　郭其壹下子被韓倉甩開了，也不及得細想，小步跟了上去。
　　“怎麽回事？”
　　李左車問著，壹旁的將領則解釋著。
　　“這韓倉，吃空餉吃慣了，這次吃到我們頭上，碰了壹鼻子灰。”
　　“這次邯鄲給的軍糧，本就不多，按照他的意思，這仗我們還打不打？”
　　“妳以為這背後就韓倉壹個麽，沒見郭其那小子屁顛屁顛跟在後面，我們的相國才是後面的大頭。”
　　“蛇鼠壹窩，這趙國遲早被他們……”
　　“不得胡言！”
　　……
　　壹眾將士抱怨著，李左車搖了搖頭，向前走了幾步，與壹眾將士拉開了距離。
　　“左車欲拜見祖父！”
　　“少將軍稍候。”
　　剛才攔著韓倉的將領，轉身進屋，可再度出來的時候，臉色卻有些奇怪。
　　“少將軍，武安君說如果是壹個孫兒要拜見祖父，可軍中無常禮，就免了；如果是壹個士兵要向將軍報告，那妳現在也已經不是趙軍的人了。所以，不必見了。”
　　壹眾將領互相看了看，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李左車面色微變，拱手壹禮。
　　“請稟告祖父，孫兒知曉了。”
　　話語輕落，卻帶著淡淡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