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她也只能放在心裏憤怒地想著，因為怕她不肯聽，卡洛斯的弟子把她綁在椅子上。因為怕她叫罵打斷別的人話，所以他們封住她的嘴，十二個人圍著她輪番上陣…………

　　被折磨了壹個下午，身上的束縛被解開，塞在嘴裏的鉗口球也被取下之後，妮雅所做第壹件事就是沖著這些依舊掛滿“天真無邪”的少年大聲吼道：“妳們，妳們都把別人的生命當成了什麽了！”

　　“……”

　　壹陣短暫沈默後，四周響起壹片哄笑，除了艾力克斯和泰勒外，其余的人全都露出嘲弄的表情。

　　有個聲音陰陰地說道：“從三百五十年前那條著名的冬月法令開始，到八十年前，也就是妳的祖母泰波莉亞·泰蘭婭王為止，這近三百年的漫長歲月裏，妳們精靈總共頒布了七次驅逐統治區人類的法律！”

　　說話的是個女聲，唯壹壹位受到卡洛斯誇獎的女性半精靈，妮雅記得卡洛斯好像稱她為瑪麗塔。在先前的“狂轟濫炸”中。她是唯壹壹個沒有說話的人，同時也是卡洛斯的學生中，唯壹對妮雅抱著明顯敵意的人。

　　比起妮雅的美貌，瑪麗塔則相貌平平，粗糙的皮膚，臉上還長著幾點雀斑，望著她火辣辣的眼神，不知為何，妮雅突然心虛起來。

　　“三百五十年前的那個冬夜裏，數以百萬計的人類從自己溫暖的家園裏被趕出來，由妳們這些‘高貴而美麗’的長耳怪物押送著，被驅逐到塞爾巴托這塊苦寒之地來！冰天雪地，沒有足夠的禦寒衣物，沒有填飽肚子的食物，無數的人就這麽凍死、餓斃在驅逐、流放的路上！”

　　瑪麗塔壹邊說著壹邊向妮雅靠近，迎面撲來的濃烈恨意讓尼婭忍不住地後退。

　　“類似的情形，這三百多年來發生了七次！這八十年來雖然沒有新的法令頒布，並不是妳們精靈變得仁慈了，而是驅逐占領區的人類已變成慣例、通例的習慣性行為了！高高在上，坐活在花園壹樣的都市裏，無憂無慮的精靈公主啊，像妳這樣的人，又怎麽會理解我們這些弱小生命的悲哀與無助……”

　　妮雅猛搖著頭，說什麽也不信，她在心裏告訴自己，瑪麗塔在說謊，高貴優雅的精靈，仁慈偉大的精靈王，怎麽會做出這種事來？

　　像是洞悉了妮雅心中的想法，瑪麗塔冷笑著：“數字可以證明壹切！當年執行冬月法令的精靈將軍塞爾特向艾莉絲女王回報，被驅逐到塞爾巴托的人類總人數為二百三十萬人！這還只是到達塞爾巴托的，並不包括那些死在路上的！這在妳們精靈歷史上是有據可查的！而現在，妳知道塞爾巴托地區人類的數量是多少嗎？”

　　妮雅不敢直面對方的眼睛，低聲道：“多少？”

　　“不到七十萬！”

　　“啊！”

　　“妳可以估算壹下，這幾百年來有多少人類死於妳們精靈的迫害？妳們精靈的生命是命，難道我們數百萬同胞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說到這個沈重的話題，現場的其他人全都不吱聲了，只有瑪麗塔用低沈吵啞的聲音對妮雅進行著控訴。

　　妮雅本想說生命就是生命，不能用數字來衡量比較，可是這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她突然感到害怕，害怕聽到瑪麗塔的聲音，害怕看她的眼，即使從前面對第壹魔將或卡洛斯時，她都從未生出過這種情緒。

　　瑪麗塔依舊步步緊逼，眼睛裏甚至開始釋放出殺氣，咬牙切齒地說道：“妳知道失落園裏的植物為什麽長得那麽茂盛嗎？那是因為從三百五十年前的那個冬月起，那裏就成為了無數凍死餓斃人類的棄屍場！人類用自己的屍體肥沃了那兒的土地！失落園裏的每壹株草，每壹朵花，每壹棵樹，都包含著無數凍餓而死的人類的怨恨！失落園裏的魔蘭花，是那些冤魂對妳們這些長耳生物的怨恨凝結而成的！老師在那裏設下陷阱對付妳們，真是太恰當了！”

　　“不！不要再說了！妳騙人！我們精靈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妮雅的意誌開始崩潰，她捂著頭，用手指堵著耳朵，身體後退著，壹直退到墻壁處，退無可退。

　　“不相信嗎？那麽就由我手中的這塊靈魂石，來告訴妳在三百五十年前的那個冬月裏，發生在這塊土地上的故事吧！”

　　瑪麗塔從懷裏掏出壹塊黑色的石頭，置於掌中，然後啪地壹聲按在妮雅額頭上，註入力量。

　　妮雅扭著頭想逃避，但力量被封魔環封住無法反抗，對方壹個封印魔法，就將她全身上下制得動彈不得。

　　“不要以為妳們精靈族現在很慘！從小就衣食無缺的人，根本就沒有見過真正的絕望！妳下面看到的東西，才是實實在在的人間慘事！”

　　妮雅發出壹聲慘叫，在瑪麗塔的強力驅使下，靈魂石中所包含的記憶帶著無窮的怨恨，壹起瘋狂地湧入她的腦海內，在種種慘不忍睹的畫面的沖擊下，這位意誌無比堅強的精靈公主，終於抵受不住隨之湧來的心靈震憾，在慘叫中暈了過去。

　　黑暗的密室裏，瑪麗塔低著頭，恭敬地站在壹個生命水槽旁，卡洛斯此刻就浸泡在那淡綠色的生命之水中。密室裏沒有點燈，伸手不見五指，師徒就在黑暗中用傳心術交談著。

　　“做得很不錯，瑪麗塔！妳今天成功地粉碎了她的自尊與高傲！剩下的事就由丹妮婭老師來完成吧，妳可以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修行之中了！”

　　在卡洛斯的眾多弟子中，他最看重的人有兩位，壹位是艾力克斯，另壹位就是面前這位相貌平平的女魔法師。

　　瑪麗塔說出了早就存在心中的疑惑：“老師，我實在弄不明白，妳為何這麽看中那位精靈公主？今天我雖然用前輩的遺物粉碎了精靈在她心中美好的虛像，但她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加入我們的，畢竟她是個精靈啊！”

　　“妳是想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嗎？那妳的丹尼婭老師呢？她也是實實在在的精靈啊！”

　　“不壹樣的！丹妮婭老師從小就在人類社會中長大，居住了十余年才被派到潘傑爾谷地去執行任務，在她的意識深處裏早就把自己當成是人類了！而妮雅公主不同，她畢竟是精靈的公主啊！”

　　望著心愛弟子的疑慮，卡洛斯緩緩地答她道：“瑪麗塔，我的弟子，肉體可以改造，思想也可以通過洗腦來轉變的！其實，妳今天做的事情，就是我改造她思想最重要的壹步！”

　　“難道老師妳開發出了專門的洗腦魔法，可以完全改變壹個人的想法和人生觀？”

　　“呵呵，當然不是了！這樣的魔法是不存在的！就算真有，改造過來的她也不過是個沒有自我主見與靈魂的傀儡，那絕不是我想要的！我所需要的，是壹個真心實意想加入我們，變成我們同僚的精靈公主！”

　　瑪麗塔疑道：“不用魔法，那怎麽可能？我看得出來，在守護族人的執著上，那個精靈公主就像老師您壹樣啊！”

　　生命水槽裏的卡洛斯，通過傳心術送來壹陣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