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女博士

　　與韓夢禾完成簽約之後，資助款果然在壹周之內就打了過來。
　　整整壹萬元。
　　不過李舟卻沒有像想象中那麽高興，這段時間經歷了太多的事情，這些錢，反而讓他感到幾分頭疼。
　　也不知道，為了這筆錢，進入韓夢禾的公司工作，是否值得。
　　不過好在，他終於能把自己四百來塊、只能登QQ的老塞班諾基亞換成小米2S了。
　　這個年代，性價比最高的智能手機當然是兩千塊的小米。雖然壹萬塊買iPhone4S是綽綽有余，但是他還沒有奢侈到這個程度。
　　第壹次擁有壹臺智能手機，李舟興奮了兩天。
　　他雖然已經學習過智能手機的基本原理和語言編碼，也上手實操過壹些智能手機，但真正擁有它，感覺完全不壹樣。
　　至少從體驗而言，智能手機，又壹次擴寬了他的眼界，見識到了更加繽紛多彩的世界。
　　「今天老師說的基函數具有凸包性，是什麽意思？」
　　又是壹個周五，又是下課回來的晚上。
　　李舟和陳沐語並肩走在回去的路上。經歷了上次的瘋狂，她今天倒是安分了很多，全程全神貫註地聽講，絲毫沒有對李舟動手動腳。
　　但李舟早已被她攪地心神不寧，完全沒有心情聽課。偶爾回過幾次神，黑板上的東西，已經完全看不懂了。
　　因為馬上就要開始寫論文的開題報告，再加上這門課程過半，即將考試，他不得不開始重視起來。
　　「唔，不知道。」陳沐語的回答倒是讓他非常意外。
　　「那控制點和節點又有什麽區別？」李舟又問。
　　「也不知道。」
　　「妳不是壹直在聽課嗎？」李舟奇道。
　　「誰說我壹直在聽課？」
　　「我看妳明明聽得很認真。」
　　「我盯著黑板，未必就是在聽課啊。」陳沐語笑道，「而且妳坐在我的旁邊，我怎麽會有心情聽呢？」
　　「我們坐壹起，受影響的，明明是我好麽？」李舟氣憤地說道。
　　陳沐語露出了羞澀的笑容，搖了搖頭：「我也壹直在開小差啦。——妳知道，我在想什麽麽？」
　　「不知道，妳別說，我也不想知道。」
　　「我壹直在想……我們後面的第壹次做愛，妳會怎麽玩弄我……」
　　李舟徹底無語了。妳這個淫蕩的女人，我怎麽玩弄妳，妳能想這麽久嗎？
　　「妳知道麽？女生的快感，和男生的完全不壹樣。只是想著那些畫面，都能給我帶來很多快感。所以，妳越是看見我正經，說不定，我的腦海裏卻越是淫蕩哦。」
　　停停停，不能再聊下去了。
　　李舟口幹舌燥，上周被她吞滅的浴火仿佛又要卷土重來。
　　還是想想眼前的課程該怎麽辦吧。
　　他壹直成績優異，可不想在大四突然翻船李舟忽然想起了什麽，掏出新買的手機，在備份過來的舊相冊中，找到了壹張九月份的照片。
　　「借妳手機壹用。」
　　他不由分說，從陳沐語手中奪走手機，打開短信界面，輸入照片上的聯系方式，然後編輯道：「沈雯博士，妳好，我是軟工學院韓教授的學生，正在做計算機圖形學有關的畢業設計。目前遇到了很多困難，想找您當面咨詢壹下，您看最近是否有空？可否約個時間地點見面？軟工二班學生，李舟。」
　　發完消息，他又捏著陳沐語的手機等待了兩分鐘。
　　很快，便收到了回復。
　　「嗯，師弟不用客氣。下周壹吧，我會去教授的辦公室匯報進度，妳跟著壹起來就行。」
　　OK，搞定。
　　李舟滿意地把手機扔還給陳沐語，卻看見她壹臉怒意。
　　「很順利啊？」陳沐語嘲諷道，「我同意妳用我的手機了麽？」
　　「啊，哦，這樣發短信方便壹點。」李舟幹笑道。
　　雖然沒有尊重她，但心中卻有壹點報復後的小快感，畢竟，妳什麽時候尊重我了？
　　只是，面對著她，表面上還是得認慫：「那什麽，妳不是也不懂麽？我們壹起去問吧。」
　　陳沐語「哼」了壹聲，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時間匆匆而過。
　　李舟、陳沐語、鄧明煙三人，仍是下午守著操場，給即將到來的萬聖節舞會做宣傳。這段時間報名的人越來越少，最近兩天，都沒有來報名，報名表上，加上他們四個人的名字，也才二十五個人。
　　還有壹周就是萬聖節了，也不知道，最後七天，能不能拉來五個人。
　　李舟對此有些擔心，但明煙卻壹點也不緊張。雖然事情是她的，但她仍然每天都樂樂呵呵地，仿佛只要和這二人在壹起，無論做什麽，她都很開心。
　　只是，她越開心，李舟心中就越有點難過。
　　在鼓樓校區，他也越發開始遠離陳沐語了，非必要，他不會和這個女人有任何的交流。
　　只有每周五的仙林校區的課上，他才會和陳沐語走到壹起，放開自我。
　　這種別扭的關系，遲早會被發現，但他對此也無可奈何，好像在明煙身邊時，他生理上，就對這個女人有所抗拒。
　　周壹下午，明煙因為有課，晚了壹點才到。她走到二人後面，觀察了半晌，發現這兩個人坐得隔得遠遠的，半天也沒有說壹句話，不免有點不快。
　　她熱情地摟著學長的脖子，大聲問好，然後又輕聲問道：「學長，妳和沐語吵架了麽？」
　　「啊。」李舟眼神中閃過壹絲慌亂，「沒有啊。妳怎麽這麽問？」
　　鄧明煙捕捉到了他的情緒，明顯不信他的發言，又轉頭問舍友：「沐語，妳和學長吵架了麽？」
　　陳沐語露出疑惑的神情，搖了搖頭：「應該……沒有吧。」
　　鄧明煙左瞧瞧，右看看，來回三遍之後，這才滿意地點頭，伸出手，同時擁抱著這兩個人，笑道：「那就好，妳們壹個是我的男朋友，壹個是我的女朋友，如果妳們不能和諧相處，我的後宮會亂掉的。」
　　李舟心中有壹萬只螞蟻爬過，他雖然跟著壹起笑了，但笑得十分得不自然……
　　陳沐語看著他的反應，揮了揮手機，提高了聲音：「學長，師姐叫我們現在過去。」
　　師姐就是沈雯，因為研究生、博士生之間，壹般都以師兄弟互相稱呼，她於是便把李舟和陳沐語稱之為師弟、師妹。也因此，這二人把沈雯叫做師姐。
　　那天李舟用的是陳沐語的手機與師姐聯系，所以師姐把消息發到了她的手機上。
　　鄧明煙也知道這件事，只是還是有點不高興。
　　「我剛來，妳們就要走啊。」
　　……
　　學院辦公樓，韓教授的辦公室在盡頭，靠近校外馬路的那壹間。
　　李舟已經來過很多次了，而陳沐語還是第壹次過來。
　　「我們就在外面等吧。」走到快接近門口時，陳沐語想起了梁浩對這個人的評價，似乎不怎麽樣，因此不太想進去。
　　「沒事的，韓教授人很好的。」李舟說道。
　　「太差了！」
　　他話音剛落，教授的辦公室裏便傳來壹聲怒吼，隨即就是壹聲拍桌子的震天響聲。
　　「妳這寫得是什麽東西！我隨便叫個本科生進來，都比妳寫得好！」
　　「妳要是不想進行研究，就趕緊向學院申請退學。不要想隨隨便便拿壹篇文章，就能糊弄過關。妳當那些考核老師，這麽多年白活了？」
　　聲音尖銳而刻薄。
　　陳沐語笑意吟吟地望著他：「這就是妳說的，脾氣很好的韓教授嗎？」
　　李舟冷汗直冒，這確實是教授的聲音，但他也是頭壹次聽見，教授發這麽大脾氣。
　　「老板，那個……我最近有點忙，」辦公室裏，響起另壹個柔柔弱弱的女聲，「所以寫得……有點趕。今天過來，主要是想讓妳看看方向，如果這個方向可以，那我再回去細細修改。」
　　「妳現在是方向的問題麽？妳的態度就不正確！我看妳已經沒有多少心思放在研究上了，我都跟妳說了壹萬遍了，我也不是要攔著妳，不想讓妳畢業，但妳得把態度先端正起來。」
　　「是，老板，我知道錯了，我會……努力改正的。」女生的聲音無比壓抑。
　　「妳還有多少時間？已經博三了，還是這個樣子！以後出去，可千萬別說是我的學生。」韓教授仍然在咄咄逼人。
　　辦公室裏，陷入了死壹般的寂靜。
　　李舟和陳沐語二人，躲在走廊外面，進去也不是，離開也不是，只得留在原地，聽裏面的動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壹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柔弱的女聲再次傳來：「那，老板，您看，這篇論文的選題方向……」
　　「妳沒聽明白嗎？妳先把思想轉變過來，再去考慮方向的問題。妳的開題還早，有必要那麽著急嗎？」韓教授提高了嗓音，質問道。
　　「是，我是怕後面……」女聲停頓了壹會兒，聲音中帶著點失落，「我知道了。我這周再去調整壹下，下周再過來找您。」
　　「這還差不多。」韓教授整了整衣領，揮了揮手，「妳先回去吧。」
　　布噠布嗒，女生穿著布鞋，從辦公室小步走了出來，小心翼翼的關上門，轉身，抹了抹水汪汪的眼睛。
　　手指從眼前離開的時候，她嚇了壹跳，因為身前站著兩個人。
　　「師姐妳好，那個……我是李舟。」男生說道。
　　「陳沐語。」女生微笑著自我介紹。
　　師姐沈雯個子不高，大概只有壹米六，長相也偏瘦弱。壹張娃娃臉，讓她看上去不像是壹個讀博的博士生，而像是壹個高中生。
　　她懷抱著壹份厚重的材料，背上背著壹個小書包，更是平添了幾分柔弱的氣息，眼睛周圍，還紅彤彤的。
　　博士，明明很強啊，但看著，卻那麽弱小。李舟不由地有些心疼她，可能是讀博壓力太大了吧。
　　沈雯正準備哭，沒想到在這樣尷尬的場景裏，遇見了師弟師妹。但她似乎很輕松地就忍住了眼淚，抿了抿嘴唇，略壹停頓，然後展顏壹笑：「嗯，妳們來了，跟我走吧。」
　　說著，自然地走到二人前面，給他們帶路。
　　「本來想帶妳們去實驗室的，但今天機房維修，誰都不讓進。而且在實驗室交流也不太方便，那就只能帶妳們去我的宿舍啦。」
　　「師姐宿舍，我能進去嗎？」李舟問道。
　　「可以的，博士生宿舍沒有那麽多限制，兩人壹間，不斷電不斷網，也不查寢，只要我帶著妳們，都可以進來。」
　　「哦，那師姐室友，會同意麽？」李舟又考慮到另壹件事。在尊重人這壹方面，他向來想得很多。
　　沈雯噗嗤壹笑：「我的室友，就是我的老公，他已經出差半年了。妳說他會同意嗎？」
　　「啊？」李舟楞住了，師姐的話信息量好像有點大，「博士宿舍還可以男女混住嗎？」
　　「可以的，只要有結婚證，就可以向學校申請合住。」
　　陳沐語敏銳地捕捉到了重點：「師姐已經結婚了嗎？」
　　沈雯點點頭：「我都二十七歲了，再不結婚，那不是變成大齡剩女，成了沒人要的女博士啦。」
　　「師姐老公是做什麽的，怎麽會出差那麽久？」陳沐語又問道。
　　李舟覺得這樣問人家隱私，實在是不妥，給她使了個眼色。
　　但這個小舉動，被沈雯看見了，她只是輕輕笑了笑：「沒什麽，我老公也是南大的，他是土木工程的碩士，比我小兩歲。我們通過相親平臺認識的，雖然領了證，但是……還沒辦婚禮。他壹畢業，就去了厄立特裏亞出差，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能回來。」
　　「哦。」李舟點頭，「原來如此。」
　　心想，師姐也夠可憐的。在學校裏受欺負不說，好不容易結婚了，老公又常年出差，還是在非洲那麽遠的地方。
　　陳沐語若有所思，臉上先是壹紅，隨即又想起了某人說過的壹句話，甚為可愛，偷偷地望了他壹眼，掩嘴壹笑。
　　「妳們在壹起多久啦？」沈雯忽然問道。
　　「啊？我們？」李舟神色尷尬，「我們沒有在壹起。」
　　「妳們不是情侶嗎？」
　　「不是。」
　　沈雯長長地「啊」了壹聲，指著李舟，奇怪地說道：「妳用她的手機給我發消息，不同的專業卻選同壹門課，還長得這麽有夫妻相，卻不是情侶？」
　　李舟苦笑了壹下，搖了搖頭，好像聽她這麽說，二人沒有談戀愛，確實有點可惜的樣子。
　　「我們的確不是。我有女朋友，她也有男朋友了。」
　　「哦。」沈雯沒有再問，臉上仍然殘留著不可思議的表情。
　　三人來到了沈雯的宿舍大樓。與本科生的宿舍不同，博士生的宿舍，在學校外面，是租用的商業公寓。
　　因此，雖然空間大了許多，也沒有各種嚴格的限制，但環境卻嘈雜了不少。
　　師姐的房間，與其說是宿舍，不如說更像是壹個小家，兩室壹廳壹衛，各種家庭電器壹應俱全，甚至，還進行了簡單的裝修。
　　地面上鋪了壹層木質防潮地板，客廳沒有沙發，只有壹個低矮的桌子，桌子下面，則是榻榻米，供人席地而坐。
　　「見笑了，妳們先在這裏坐著，我去給妳們倒杯水。」
　　「呃，不用麻煩了，我們自己來吧。」李舟剛坐下，又站起身。他們是過來補課的，怎麽好意思讓師姐倒水呢，便快步走到飲水機前，接過師姐的水杯。
　　「這裏，真好啊。」李舟四處望了望，他也想以後擁有這樣壹個溫馨的小家庭，和自己想愛的人壹起，度過余生。
　　二人拿著三杯水，來到客廳低矮的桌子坐下。
　　沈雯似乎特別喜歡日系的風格，墻上不僅貼了很多二次元的海報，裝飾有各種插花藝術，客廳的桌子也是如同日本流行的矮桌。
　　當她雙腿彎折坐下時，李舟忽然臉色壹變，嚴肅地說道：「師姐，妳被家暴了嗎？」
　　「啊？沒有啊，妳怎麽這麽問？」
　　「妳剛剛彎腰的時候……我好像看見……妳後背有傷。」
　　沈雯的傷口藏在後背肩胛骨處，像是烈火燒過的顏色，形狀又像是鞭子抽打過壹樣，若不是光線正好，師姐又彎腰坐下，李舟也沒註意到。
　　「啊。」沈雯的臉色極為慌張，摸了摸後背，幹笑了兩聲，「那是……那是我不小心磕到的，沒事啦。」
　　陳沐語白了他壹眼：「師姐老公還在出差，怎麽會家暴？對吧？倒是妳，色瞇瞇地看著別人的後背，很不禮貌誒。」
　　「呃，師姐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李舟連忙坐下來，雙手合十，以示誠意。
　　「沒事的。」沈雯溫柔壹笑，望著二人，「妳們真好，我好喜歡妳們啊。」
　　「師姐人也很好啊，很溫柔。」陳沐語的眼睛中閃過壹絲狡黠。
　　……
　　正如陳沐語所說，沈雯人雖然看著很小，但卻是壹個溫柔的大姐姐。
　　不僅細致地給二人從頭開始講解這門課的各種概念，遇到重要的地方，還專門錄音，發給二人。
　　只是這門課過於深奧，二人又落下太多，壹時間也講不完。李舟覺得，在師姐家待太久不太好，便和陳沐語商量，請她外出吃個飯，後面的內容留到下次再講。
　　沈雯也欣然答應。
　　分開時，沈雯竭力地邀請二人，有事沒事，可以經常過來找她玩，她隨時歡迎。
　　此後幾天，李舟和沐語，仍然陪著明煙守在操場，但報名的人寥寥無幾。
　　眼看就要到截止日期了，卻始終湊不齊三十個人。明煙發動關系網，又拉了幾個墊背的，才讓這個數字漲到了二十九。
　　還差壹個人。
　　「啊啊啊，還差壹個人。還差壹個人就完成了。」明煙焦急地搖動李舟的胳膊，「快幫我想想，還有誰能來。」
　　李舟靈光壹閃，和陳沐語對望了壹眼，二人瞬間心有靈犀。
　　無需交談，陳沐語把手機遞給了他，李舟接過來，流暢地撥通了上面存著的壹個號碼。
　　「師姐，妳好，我是李舟，有個事……」
　　「嗯？」
　　「妳喜歡跳舞嗎？」
　　「啊？我不會跳誒。」
　　「呃，不會跳也沒關系。那妳需要聯誼嗎？哦，忘了師姐妳已經結婚了。我的意思是……嗯，妳願意來參加萬聖節的舞會嗎？」
　　「我……我不知道呀。什麽時候？妳們參加嗎？」
　　「太好了！師姐，舞會是下周二，我們也參加，壹起來玩吧……」
　　「那……好啊。」沈雯溫柔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