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八十二章 皇極

　　他原本沒想到這些。
　　想的都是如何找到機會，令端王再受重用再次復起。
　　沒有機會也要想辦法創造這樣的機會。
　　最好的辦法是把英王拉下馬。
　　英王壹倒，端王爺的機會便來了。
　　偌大的大乾皇室，皇子可用的寥寥無幾，除了英王與逸王之外，也就信王。
　　可信王胸無大誌，小富即安，而且已經足夠的忙碌，沒辦法再分心他顧。
　　唯有端王，既有閑也有才智，可堪大用。
　　他壹直在精心的算計，卻沒想過用最不算計的辦法，直來直去的魯莽之法。
　　這也是壹天到晚沈浸於謀算之人的局限。
　　所謂智者千慮必有壹失。
　　李鶯這麽壹說，他猛的壹驚，頓時有豁然開朗之感。
　　王爺與皇上確實應該敞開胸懷，有什麽便說什麽，坦誠相對，最是相宜。
　　畢竟他們是父子，而不是真正的君臣。
　　楚海道：“沒用的。”
　　李鶯白他壹眼：“王爺妳沒試過怎知沒用？”
　　楚海輕哼，搖搖頭。
　　父皇是什麽性情？
　　最是多疑。
　　即使自己坦坦蕩蕩，敞開心懷，父皇也不會十成十的相信，還是會心存疑慮。
　　壹旦相疑便不會相信，自己的話他會半信半疑。
　　那自己說話管什麽用呢？
　　他更相信冷飛瓊！
　　“試試吧。”李鶯道：“王爺妳去皇宮，將遇刺之事說了，我去審壹審他們兩個。”
　　她說著話，壹手壹個拎起兩人，飄飄而去。
　　楚海沈默不語，盯著她消息的背影，直到她徹底離開，還直勾勾的看著，陷入了思索。
　　孫士奇知道他在考慮李鶯的建議。
　　片刻後，楚海道：“我去壹趟皇宮，先生妳且留在府裏靜養。”
　　“王爺小心。”孫士奇緩緩道。
　　楚海笑笑：“我再怎麽著，父皇再震怒，也不至於殺我，頂多圈禁罷了。”
　　孫士奇點點頭。
　　……
　　聽聞內侍稟報端王求見的時候，楚雄正在禦花園與皇後壹起賞花，擺擺手不想見端王。
　　皇後柔聲道：“皇上，他難得來壹趟皇宮，就見壹見吧，別寒了他的心。”
　　“寒了他的心？”楚雄哼道：“他就不怕寒了我的心！”
　　皇後道：“他再大也是孩子，皇上，見壹見他吧，我有也壹陣子沒見他了。”
　　“這不孝的家夥！”楚雄冷笑。
　　依照規矩，他每過五天便該進宮請壹次安，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皇後。
　　顯然他並沒做到，壹天到晚凈忙著自己的野心去了，不管父母的死活。
　　盡管不是皇後的嫡子，仍該對皇後心存孝敬，沒有生育之感卻有養育之德。
　　他們幾個都是在皇後宮裏養大的。
　　皇後柔聲道：“兒女大了，各有自己的事要忙，就像我們年輕的時候壹樣。”
　　“讓他滾進來！”楚雄對前來稟報的老內侍道。
　　須眉皆白的老內侍輕聲道：“皇上，端王爺他身負重傷，是被擡在床上過來的。”
　　皇後忙道：“傷得重嗎？”
　　老內侍點點頭：“心口受了重創。”
　　“快快帶進來。”皇後忙道。
　　老內侍看壹眼楚雄，躬身行禮退出禦花園。
　　楚海很快被擡到了禦花園，輕手輕腳放到了楚雄與皇後身前。
　　楚海此時很狼狽。
　　綠袍的心口位置破了壹個洞，鮮血染紅了破洞的周圍，看得到心臟位置粉嫩嫩的像是新生嬰兒嘴唇的顏色。
　　盡管有了壹層膜，可還是看得到破洞的形狀，顯然是心口被洞穿過。
　　楚雄臉色壹下陰沈，雙眼寒光迸射。
　　“父皇，母後。”楚海艱難的抱抱拳，苦笑道：“遇到大雲的刺客了。”
　　“人呢？”楚雄怒哼。
　　皇後忙起身上前，扶住楚海，仔細瞧瞧傷口，滿臉的疼惜神色：“海兒，傷得這麽重，妳不該出來亂動的。”
　　“母後，我不妨事的。”
　　“這麽重的傷，還不妨事！”皇後薄嗔，焦急的道：“萬壹加重傷勢，那可怎麽辦！”
　　楚雄掃壹眼，心思便是壹定。
　　他感覺敏銳，已然感受到楚海身上的勃勃生機。
　　壹看便知道是法空的回春咒。
　　他又掃壹眼，看到了楚海胸口的佛珠：“妳府裏的護衛都是吃閑飯的？”
　　楚海露出苦笑：“父皇，是大雲穿雲宗的高手，金梭從天而降，太快了，而且誰也沒想到。”
　　“說來說去還是護衛不濟！”楚雄哼道。
　　楚海點點頭。
　　這金梭速度太快太突兀，確實怨不得護衛，但如果李鶯在自己身邊，肯定能擋得住這金梭。
　　擋不住也能拉開自己。
　　“大雲……”楚雄皺眉道：“真是大雲？”
　　“李鶯恰好出關，捉了那兩個刺客正在審，很快就知道他們的主使了。”楚海搖頭：“沒想到我卸了司正的位子，還是被刺殺。”
　　楚雄打量他，露出壹絲怪異的笑容：“終於道明來意了，是我嫌卸了妳的司正之位？”
　　“……是。”楚海想起李鶯所說，咬咬牙說道：“父皇，我實在不明白，為何要卸去我的司正之位，我正要大施拳腳的時候，南監察司可以更強。”
　　“強到什麽程度？”楚雄道：“壹統天下武林？”
　　“……是。”楚海坦然承認：“壹統武林，令武林如臂使指，可以極大增強我們大乾的實力，如果能將武林完全納入朝廷掌控，我們大乾可以與大雲壹較高下！”
　　“妳真這麽想？”楚雄淡淡道。
　　楚海肅然點頭：“此事大有可為！”
　　楚雄道：“妳難道看不出將武林壹統，弊大於利？武林壹統真這般好，神武府早就將武林壹統了！”
　　楚海忙道：“父皇，此壹時彼壹時，那個時候的武林各宗還太弱，可現在不同，各宗壹旦起了紛爭，整個天下都將元氣大傷！”
　　楚雄不以為然的搖頭。
　　壹統武林弊大於利。
　　壹統之後，各宗該打照樣是打，與壹統之前沒有區別，而且可能更加的混亂。
　　現在武林已經是亂中有序，漸漸達到平衡，三大宗為柱，撐住大局，各宗彼此鬥個不停，卻不影響大局。
　　再重新洗牌，會重新變得混亂不堪，這個時候大雲與大永摻合壹腳，會亂上加亂。
　　楚海是只看到了利沒看到弊，歸根到底是利令智昏，野心遮擋了他的眼睛。
　　楚雄哼道：“妳是想爭皇位吧？”
　　“……是，父皇，我也想試試自己能不能坐這個位子！”楚海覺得自己今天是豁出去了。
　　皇後好奇的擡頭看他。
　　她沒想到楚海竟然如此的坦誠，看來是卸去司正之位刺激了他，要破罐子破摔，有什麽說什麽。
　　“妳這是白日做夢。”楚雄搖頭：“趁早死了這個心！”
　　“父皇，我也不比三弟與六弟差吧？”楚海不滿的道：“為何就是白日做夢了！”
　　楚雄靜靜看著他，搖頭嘆壹口氣。
　　楚海昂然道：“父皇，我到底差在哪裏了？論才智，我好像不遜色於他們吧？論博識廣聞，我不遜色他們，論行事手腕，也不遜色他們！那我到底差在哪裏了？”
　　楚雄搖頭：“這些都不是成為壹個好皇帝的根本。”
　　“這些不是，那什麽是？”楚海道。
　　楚雄緩緩道：“性情，天性。”
　　楚海皺眉：“我天性不好？”
　　楚雄道：“妳知道自己壹旦遇到困境，便容易走極端吧？這便是妳的天性。”
　　楚海壹怔。
　　自己骨子裏確實有壹種賭性，壹旦遇到困難，便忍不住想堵壹把，化危險為機遇。
　　這好像並不是什麽缺點，這賭性便是狠勁兒，關鍵時候能狠下來，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
　　楚雄緩緩道：“妳自己倒無所謂，可是江山社稷容不得妳亂來，妳如果做皇帝，很可能會毀了我們的江山！”
　　“父皇……”楚海不服氣：“涉及到江山社稷的事，我怎會亂來？”
　　“江山易改，稟性難移！”楚雄搖頭。
　　楚海緊閉嘴唇，壹言不發，只有臉色陰晴不定，壹幅不服氣的神色。
　　楚雄嘆壹口氣。
　　皇後輕聲道：“海兒，人活於世間，不是只有當皇帝最重要的，還有太多重要的事，如練功，如有益於天下蒼生。”
　　楚海沈默不語。
　　皇後盯著他的傷口看，看他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滿意的點點頭。
　　不愧是大師的回春咒，威力非凡。
　　佛珠壹直在催動回春咒，楚海壹直覺得有瓊漿從天而降灌註進身體，增強五臟六腑，修復心臟。
　　同時精神健旺，冷靜無比，腦筋轉動得比平時快得多。
　　這讓他能迅速的分析，準確的抓住楚雄的想法。
　　他陷入了絕望之中。
　　楚雄緩緩道：“老二，不要怨自己，也不要怨我，這便是命！”
　　“父皇，我不認命！”楚海沈聲道。
　　楚雄笑了笑：“我像妳這麽大年紀的時候，也不認命，現在卻感受到了命運的強大，……妳待如何？”
　　楚海靈光閃動，清心咒的加持讓他靈光迸射，壹下找到了破解之法，打破命運枷鎖的辦法：“父皇，據說我們楚氏壹脈有心法，能改易性情！”
　　“妳要練四海皇極經？”
　　“是！”
　　“四海皇極經動輒走火入魔，妳真要練？”楚雄沈聲道：“這是找死！”
　　自己練的都不是四海皇極經。
　　此經太過邪門兒，違逆人性，委實不是正常人能練成的，不知死了多少楚氏弟子。
　　現在算是禁術。
　　“父皇，我想試試！”楚海道：“反正死不了，即使真死了，讓法空救回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