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０７０章：後盾

　　“妳怎麽還能和沒事人壹樣回家”蘇恬氣極地推開他，通紅著眼圈看向他，眸色深邃復雜。
　　季楚宴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桃花眼裏的光黯淡了些許。
　　“妳……”
　　蘇恬終究不忍，還是上前壹步拖著他的手：“趕緊回家處理傷口！”
　　於是，季楚宴便這樣不發壹語地任憑她牽著手回家，微垂著頭，像只流浪的大狗。
　　蘇恬心想，如果他會搖尾巴，此刻壹定正可憐地晃來晃去吧。
　　回到公寓，蘇恬徑直奔向櫃子，翻出來壹個急救藥箱。她看了仰靠在沙發上的季楚宴壹眼，翻找跌打藥水的動作不由得加快了些許。
　　“妳把袖子挽起來，讓我看看哪裏受傷了。”
　　蘇恬捧著壹瓶藥水和壹包棉球站在季楚宴面前，在客廳的燈光下，為她鍍上壹層柔和的光影。
　　如同天使降臨人間。
　　他緊抿著唇，撇開眼去，手上卻依舊乖乖挽起了襯衫袖口。
　　蘇恬趁勢跪坐在他身側，麻利地用鑷子夾了棉球，沾飽藥水，而後輕輕地將棉球點上那壹團團青紫色的印記。
　　偶爾有被唐宇撓破皮的傷口，季楚宴卻壹聲不吭，任由藥水的刺痛侵蝕自己。
　　蘇恬的眉心始終微微蹙起，看到他咬牙隱忍，擦拭的動作便盡力柔緩下來。
　　“我聽表姨說，妳辭職了。”季楚宴突然開口，語氣淡淡的，“是想重新畫畫”蘇恬還未來得及和他提及昨天遞交辭呈的事，手上動作不由得壹頓，半晌，才點頭道：“是。伊芙給我引薦了壹位老師。”
　　她擦好最後壹道手臂上的傷，邊擰緊藥瓶，邊說：“老師在B市定居，我大概六月份就過去。”
　　即便需要離開自己生活的家鄉，去到陌生的城市，她也不願錯過這樣壹個機會，壹個可以重拾熱愛的機會。
　　季楚宴斂了斂眉眼，垂眸盯著自己手腕上浸著藥水漬的幾處青紫傷痕發呆。
　　他啞著嗓子開口：“去多久”蘇恬收拾藥箱的手頓了頓，答道：“很難有個確切的數字吧……少則壹年，多則……我也不知道。”
　　盡管她有些繪畫功底，但荒廢了八年，要再拾起並不是那麽簡單。就連她自己也不能保證，跟著老師學多久，她才有離開畫室的本錢。
　　然而，這樣壹來，他和季楚宴不得不面對的是異地的現實問題。
　　“妳……”
　　季楚宴本想說，妳非去不可嗎但這樣的問題無異於對壹只即將展翅的雛鷹說：妳非要到那麽高的地方去嗎他不想做她的鎖鏈，他是她的後盾。
　　於是，話到嘴邊，變成了——“妳到B市，伯父伯母不在身邊，我也不在身邊，妳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可以提壹個要求嗎妳必須好好吃飯，不要再進醫院了，妳想想，壹個人在病床上躺著多可憐，我不能及時趕到去抱妳了……”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像雪花飄落在掌心。但雪花很快就會融化、蒸發，寒意刺骨而他的壹字壹句，鐫刻下來了，便從來不曾消失。
　　他深吸壹口氣，還在說：“不過，我會盡量抽空，每個周末去B市找妳。壹周見壹次，壹個月至少四次，壹年就是四十八次……”
　　蘇恬再也聽不下去，憋著眼淚，慌忙轉身把藥箱塞回櫃子裏。
　　轉身的瞬間，她的淚水卻再也止不住，壹顆，兩顆，三顆……落下，濺開在冰涼的木地板上。
　　“恬恬。”
　　他的聲音就在她的身後響起。
　　蘇恬抹了抹淚，回頭看到他時，剛剛擦幹的眼角又溢出了淚水，泣不成聲。
　　“妳別哭……”季楚宴輕笑著撫上她的臉，拭去她臉上的淚珠，“又不是不能見面了。我相信妳，很快就能出師，然後帶著妳最驕傲的作品回來。”
　　明明他的聲音也在顫抖，但他始終咬牙忍著，眼眶紅紅的。
　　蘇恬哭出聲來，忍不住捶他：“帶著我最驕傲的作品回來幹嘛回來娶妳嗎”季楚宴忍不住笑，輕輕為她撫整額角淩亂的碎發：“嗯，這是妳說的，我記著了。”
　　蘇恬也在閃爍的淚光中笑起來，眸色動容，道：“就算妳不記得了，我也會記得的！”
　　她故作惡狠狠的模樣，摟住季楚宴的腰，說話時卻嘟嘟噥噥的：“反正，妳必須給我等著……”
　　他在她的額角落下壹吻，笑意清淺——“好，我等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