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卷：混沌陰陽（第五章，客棧）

　　燕城地處邊陲苦寒之地，全城最大的飯館客棧也不過十幾張小桌、八間房間，葉塵和方楚倩兩人進來後立刻要了壹盤蔥爆羊肉，壹條酒燒活鯉魚，壹碗蝦仁炒雞丁，半斤白酒，兩大碗青菜牛肉面，這種飲食菜式當然遠不如中原的珍饈美饌，但好在解饞管飽，二人在雪山洞窟吃了六天幹硬死鹹的獸肉才等到風雪稍小，再用「破天雷」的掌力震破山壁積雪逃出生天，等到菜上之後，他倆惡鬼投胎般的狼吞虎咽起來。
　　葉塵吃不過癮，後來把羊肉、嫩蔥、魚肉之類的全和在面裏，這才吃得滿頭大汗，對於打碎似乎能輻射大腦夢中傳功的混沌石板完全無所謂的樣子，看起來若是鐵鍋打爛，他或許會更心疼，葉塵壹邊漱出魚刺壹邊說道：「師姐，快吃快吃，這裏的菜就這樣了，等回到天元宗，壹定試試我們芷青殿的碎溜筍雞……妳還在琢磨破石板嗎，那玩意兒邪門得很，不要天天想著它了，我師父教過我們，武功越高，麻煩越大，我壹直覺得他老人家這話特別有道理，妳也應該學壹下。」
　　方楚倩這幾天差點走火入魔吐血身亡，就像壹個窮光蛋突然間被告知自己是皇上流落民間的私生子，馬上可享榮華富貴，但明天就又通知妳是宮裏認錯人了，這種落差非壹般人能承受，她搖頭苦笑：「整個天元宗也只有芷青殿主能說出這種話。」
　　「還有壹點要切記。」葉塵低聲道，「不想學不想學，我們也學了壹招破天雷，還不知道學沒學全、有沒有副作用，尤其轉身揮拳那壹下，盡可能別讓人看見，只能當救命絕招。」
　　方楚倩道：「傻小子，這壹招不說和蘭亭他們首座弟子比，也足夠讓妳揚名立萬了，妳小小年紀忍得住不成名嗎？」
　　葉塵吸溜完最後壹口面條，擦擦嘴道：「忍不住也要忍，遠的不說，沐師姐就見過這招，葉商如果不是殺人狂魔，那在他手底活下來或者見過他用破天雷的恐怕更多，既然能有資格見此人出手比武的怎麽也得是咱們宗主殿主這樣的大人物，還是那句話，真的犯傻用這招去炫耀，只會爽壹時，見多識廣的獵人肯定要把咱們撕碎了。」
　　方楚倩細思之下也想了明白，混沌石板神奇無比，睡覺就能使人武功壹日千裏，但也肯定有壹個神秘的心法或訣竅來中和副作用，普天之下應該只有葉商掌握了這種心法，常人速成壹招破天雷已經近乎極限，後面足足有九招，夢中強行吸收後果不堪設想，矛盾更在習武之人又哪能有定力去忍住不去窺探武學中的終極巔峰？將其打碎壹了百了也許真是最佳法子。
　　葉塵心中卻想，神功有啥屁用？哪有美女好看，他正想著美女，門外卻走進壹個六十歲左右的老嫗，鶴發雞皮，鼻如鷹勾，目似夜梟，讓人看了極不舒服。
　　老嫗尖聲尖氣的對著堂倌道：「三間最幹凈的房間。」
　　堂倌笑道：「我說婆婆，咱這客棧哪間房間都幹凈。」
　　老嫗瞪了他壹眼道：「好，待會兒老身親自去看，若是臟壹點，撕了妳的狗嘴。」
　　堂倌不過是個十五六的少年，哪能受這種氣，正要還嘴數落幾句，等看到門口進來的壹位少婦和隨行的丫鬟時，立刻面紅耳赤便把話又咽了回去，丫鬟笨頭笨腦，滿臉麻子也還罷了，但那婦人三十幾歲，嬌腴苗條，下頜尖尖，櫻唇柔美，雙眸顧盼生情卻又隱含幽怨，實在滿足了少年對女人壹切的幻想。
　　葉塵也和那堂倌壹樣，看得神馳目眩，心道這位夫人真的太美了，但這麽個應該住在侯府深閨中的少婦又怎麽會和壹個丫鬟壹個老婆子出來住客棧，肯定有什麽秘密吧。方楚倩笑道：「看妳那色樣，年紀這般大了妳也想吃嗎？」
　　葉塵道：「看看總不妨的，誰讓她生的如此貌美。」
　　方楚倩道：「這女的我認識。」
　　葉塵奇道：「妳認識？那怎麽沒見她和妳打招呼。」
　　「我說我認識，但人家不認得我的，她是鐵如峰的老婆，好像是叫季雨仙。「方楚倩見葉塵壹臉茫然的樣子，又再解釋道：」闡州鐵家是四大家族之壹，跟天元宗齊名，鐵如峰是鐵家族長。」
　　葉塵道：「想必那鐵如峰是個英俊瀟灑的大英雄了，否則也娶不到這麽美的人。」
　　方楚倩翻了個白眼道：「鐵如峰七十大壽時師父帶著我給他送過賀禮，所以我見過這位鐵夫人。」
　　葉塵驚了壹下，「七十歲？鐵夫人看起來才三十出頭的樣子，再大也過不去四十吧，怎會嫁給個比她爹還老的男人。」
　　方楚倩氣道：「鐵家多大的財勢，想嫁的女人多得是，還要妳這小鬼來操心？」
　　葉塵偷偷地把手伸進她的衣內，趁人不註意美美地揉了壹下，笑道：「這小鬼好多事都懂得的，等會看我怎麽收拾妳。」
　　方楚倩忙拍掉魔爪道：「忘了下雪山時我和妳說的了？」
　　葉塵湊近她道：「妳說回宗門後絕不能再碰妳，但這不是離宗門還遠呢。」
　　方楚倩俏臉微紅，嗔道：「嘗過妳姐姐了，又去想別人老婆，妳還真是天生的小淫蟲。」
　　就在兩人舉止親昵，季雨仙和下人正要上樓的時候，門簾壹掀，又進來倆個引人註目的男子，當先壹個身形瘦長，面色蒼白，眼神陰森銳利，另壹人相貌普普通通，但臉上壹道長長的刀疤讓他顯得十分猙獰，他倆似乎也被季雨仙容光吸引，呆了片刻才找張桌子坐下，
　　掌櫃的都笑了起來，心說這種天氣的燕城平日和鬼城似的，今天居然生意興隆來這麽多客人，他連忙讓目送美貌少婦的堂倌過去招呼，瘦子淡淡地道：「兩碗飯，隨便炒兩個菜，外邊的馬也要添些草料，我們明天走。」
　　堂倌客氣笑道：「二位爺不要酒嗎？咱北燕白酒出名的。」
　　刀疤道：「不要，妳走開些就好了。」
　　葉塵低聲道：「今天還挺熱鬧的，這倆人似乎身上有很不錯的功夫，而且長得如此兇惡，不會是哪個山寨的土匪強盜吧。」
　　方楚倩皺眉道：「這倆人我也認得。」
　　葉塵差點跌倒：「那麽巧啊，看不出師姐妳倒是見多識廣，交遊廣闊的。」
　　方楚倩道：「他倆是天元宗獄屠殿的掌刑弟子，遊宏和厲奎。」
　　獄屠殿名字聽上去就讓人毛骨悚然，這殿為天元宗執法機構，掌戒律刑法，平日裏宗門那些心中有鬼的不肖弟子對獄屠殿所有人畏如蛇蠍，就算沒犯門規戒律的人也對他們退避三舍，反過來也壹樣，他們也自知身份特殊，不比普通師兄弟，也很少和其他殿的弟子交談往來。
　　葉塵道：「幽魂和厲鬼，他們爹媽起名字還真是不錯，加上這幅尊容入獄屠殿再合適不過了，我要是犯錯，不用等執法逼供，看見他們就怕得要死了。」
　　方楚倩斜眼道：「天元宗有壹條叫不得奸淫同道妻女的戒律，犯者要受三刀之刑呢。」
　　葉塵道：「那師姐奸淫同道有為少年不知要挨幾刀，不過妳放心，弟弟我壹定護著師姐的。」方楚倩還要再打，他又接著說，「這倆掌刑弟子幹嘛來的？是找我們的嗎？不如過去相認，回宗門也好有個照應。」
　　方楚倩道：「蘭亭恐怕早將咱們的死訊通知了宗門，要尋屍體也不會這麽快，退壹步說，就算妳溫雪師姐著急，也犯不著派獄屠殿弟子來收屍，他們到燕城來多半另有任務，不會是為了季雨仙來的吧，這裏行蹤古怪的也只有她了。」
　　葉塵腦筋轉得極快，馬上說道：「鐵夫人身份高貴，和天元宗半點關系沒有，要想動她最少最少也要派獄屠殿的首座大師兄屠無道來，就這樣還得受鐵家瘋狂的報復。」
　　方楚倩恍然大悟，「我知道他們為什麽來了。」
　　葉塵點頭道：「九成九是為了那晚逃跑的余師哥吧，獄屠殿好快的腳程。」
　　遊宏並沒有留心角落裏那對小情人，等萬眾矚目的季雨仙消失在二樓走廊，才開口：「余少英的老子是本城地方官余濤，倒是有些棘手。」
　　厲奎刀疤壹挑，笑比不笑更加可怕，「區區壹個小城太守何必掛心，天元宗中王侯公卿、封疆大吏的同門不知多少，充其量我們就給他老爹個面子，不挑斷余少英那小子的手筋腳筋，賞他壹顆金蟻丸就是了。
　　原先天元宗執法廢人武功就是粗暴的挑斷其筋脈，但如此壹來武功是廢了，這個人卻也終生不能用力，走路都晃晃悠悠，僅比癱子強壹點點而已，後來還是芷青殿路峰回菩薩心腸，遠赴東淮群島尋得多種奇蟲怪草，配置了壹味金蟻丸，服下後平時行若無事，只要打坐運氣、運功對敵，丹田小腹就猶如萬蟻撕咬苦不堪言。
　　獄屠殿每人都攜帶壹瓶這金蟻丸，可掌刑弟子都覺得此舉太便宜那些犯規叛徒，反正也沒有明文規定必須用金蟻丸，多數人還是用老辦法執刑，只有在收了大量好處、分攤到了壹定贓物或者面對家族富貴的人時才會讓那些人免受挑斷筋脈之苦。
　　本來葉塵對余少英並無好惡，也覺得讓他服食金蟻丸退出江湖算是最好結果了，秉著多壹事不如少壹事的原則就要和方楚倩回房去做壹些不可描述之事，但聽到接下來的對話，他生平第壹次動了殺機。
　　厲奎道：「這兩年沐蘭亭名頭好大啊，沒想到這次那麽慘，恐怕再也不能和神武殿那些天才爭了。」
　　遊宏笑道：「有什麽了不起，神武殿犯了門規也得看咱們獄屠殿的臉色，話說回來，殷中玉淫名遠播，說不準根本沒什雪崩，而是那淫賊用了什麽妙計反敗為勝呢。」
　　大概因為任務輕松，閑來無事，二人充分展開想象力自娛自樂，厲奎道：「著啊，沐蘭亭整天見誰都高人壹等似的，但那壹身細皮嫩肉、腰細腿長的可真是不錯，整個天元宗的女人都算上，她也能排前幾名了，可惜便宜了殷中玉，也不知這種地位高、武功高的冰山美人兒在男人胯下發浪叫春是個什麽樣子。」
　　遊宏低喝道：「小點聲音，若這話傳回天元宗，下壹個吃金蟻丸的恐怕就輪到妳了。」
　　厲奎也自知精蟲上腦，馬上住嘴環顧四周，發現客棧裏只有壹個掌櫃、壹個堂倌、兩個年紀很輕的小情侶，遂笑道：「這種窮鄉僻壤裏不用太小心的，難道老哥妳沒想過沐蘭亭光屁股的樣子嗎？」
　　遊宏道：「嘿嘿，對我來說沐蘭亭瘦了壹點。」
　　厲奎道：「豐腴飽滿點的，又能和沐蘭亭比美的，我看也就是她姑姑沐靈妃殿主、神武殿燕靈萱、冷月殿的蘇月如，還有芷青殿的溫雪這四位了。」
　　這二人對話淫穢，但涉及了沐蘭亭，方楚倩聽著「新鮮有趣」，壹直笑瞇瞇的不知想著什麽，葉塵只在想這倆人面目猙獰，居然也和李福菊、龍傲天兩位淫蕩師兄壹樣，壹有空閑就去品評各大門派美女佳人，倒像這些人都是他們後宮壹般，嗯，沐蘭亭和剛才那位鐵夫人都是清瘦苗條，不似方楚倩和溫雪那般珠圓玉潤，但各有各美，想必別有風味的，他倆窺人私密，聽得過癮，而且內力今非昔比，默運混沌之力立馬耳聰目明，離得老遠也能聽得壹清二楚。
　　獄屠殿執刑前不準飲酒，二人倒是謹遵戒律，遊宏很快地扒完壹碗米飯，笑道：「說真的，妳師哥我天天做的春夢都是溫雪給我舔那家夥，舒服得要死，都舍不得醒。」
　　厲奎惡心道：「您能不能等我吃完再說這個，聽說溫雪那個死鬼老公是南宮家的壹位少爺吧，成完親壹個月就死了，也難怪，她要是我老婆，也許三四天就能把我嘬幹了。」
　　葉塵聽得三屍神暴跳，把剛才隱藏武功的話忘個幹凈，恨不得立刻過去把這倆人捶成肉醬，方楚倩知他非常仰慕崇敬溫雪，這話侮辱性極大，不知道葉塵要怎樣處理。
　　遊宏道：「也不瞧瞧自己，還妳老婆？她已經被聶千闕看中了，妳那點微末道行就省省吧。」
　　厲奎苦笑道：「這不是師哥妳先提起來的嗎，聽說聶千闕武功越來越深不可測了，別說咱屠大師兄，就是師父也不是他對手了，接任宗主已經幾乎板上釘釘，咱得罪不起他，意淫下他老婆也是不錯的。」他言下之意溫雪已經是聶千闕老婆了，可見神武殿大師兄是如何的天之驕子。
　　遊宏道：「吃飽了，我們今晚就去解決余少英，睡壹覺明早回去。」
　　厲奎頗喜歡這種權力在握的感覺，每逢懲治叛徒，看他們求饒的樣子總是興奮不已，他倆扔櫃臺上二兩銀子就掀簾出去了。
　　葉塵目光堅定的道：「師姐找個房間休息，我壹會回來。」
　　方楚倩覺得葉塵生性謹慎，對名聲、地位、權勢都不太關心，沒出息的樣子似乎也沒有之前想的那麽俊秀可愛了，如今看來倒也有些男兒血性，她輕聲道：「要不要我和妳壹起去看看？」
　　葉塵道：「不用，我會處理幹凈的。」
　　方楚倩心中壹凜，也不敢再說什麽得罪獄屠殿後患無窮之類的廢話，心道還真是看不清這弟弟，簡單壹句話聽起來竟是個不死不休的局面。
　　葉塵出去後尾隨二人到了余府附近的僻靜胡同，他才緩緩地從墻角走出來擋住去路。
　　遊宏、厲奎猛見有人擋路嚇壹大跳，大聲喝道：「快滾開些！」
　　葉塵壹言不發，又側身讓出壹條路來，厲奎絲毫沒把這麽個少年放在眼裏，直接就走過去。就在他馬上要出胡同的時候，忽然聽到霹靂打雷的聲音，還沒來得及看看是否下雨，兇悍霸道的鐵拳壹拳就擊碎他的脊椎，好像混沌天雷的無邊大力余勁不止，就連前胸肋骨都被震得破胸而出，厲奎到死都不明所以，甚至連葉塵長相都沒看清。
　　遊宏為人不笨，看見胡同口莫名其妙走出壹人擋路時就心生戒備，再見厲奎被壹拳幾乎打成爛泥，嚇得冷汗直流，膽汁都要嘔出來，心道自己萬萬不是對手，撲騰跪倒在地，大聲道：「少俠饒我性命，我們是天元……」趁他討饒，葉塵毫不猶豫，同樣壹招破天雷把他腦袋都打到了胸腔裏。
　　葉塵只覺得力量充沛，內心狂躁，滿腦子都是婉約可親的溫雪被這兩個同門小人淩辱，恨不得再殺幾人方能發泄，他忙念誦清心訣，好不容易才把暴戾之氣壓制住，倚著墻壁又想到當初天元宗祭祖大典上，他遠遠的模糊看見壹個英偉霸氣十足的青年代表同輩弟子祭祖上香，李福菊和他說那就是聶千闕大師兄，和普通弟子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如今這樣壹個高不可攀，在門派裏如日中天的人要來搶溫雪，他嫉妒得快要窒息，那股狂躁戾氣又再湧出，葉塵迷迷糊糊的把兩人屍體趁夜扔進了附近冰窟窿，回到客棧只想找方楚倩狠狠發泄壹下自己火熱的欲望。
　　小堂倌剛才滿腦子想著那動人心魄的少婦，躲起來狠狠擼了壹發，這才趴桌子上打盹兒，葉塵進屋拍他兩下問：「剛才那個和我壹起的小姐住的哪見房。」
　　「二樓最裏面。」堂倌半夢半醒，聽的也是半清不楚，脫口而出，錯把腦子裏正想的季雨仙房間告訴了葉塵。